小皇帝似乎不,緩緩抬起頭來與平視,嘆氣道:“到底是因朕而起的,豈可推。”
他揚手吩咐宮侍接連抬上八只檀木箱,帶著歉意道:“朕親自到庫府中去挑了些滋補溫養的上品,以表歉意。”
小皇帝轉頭看向側負手而立的攝政王:“也是答謝皇叔救命之恩。”
謝青綰忽沒端由地想起那日寢殿之外,前來探的燕太后被這位攝政王不咸不淡地攔在外間,漠然聽燕太后說了許多,啟只道:“皇帝拔蠱的丹藥還需三日。”
大約是一早便知那只圣蠱就在小皇帝眼中,已在著手應對,那日怒的癥結只在于遇險而已。
雖算不上嫌隙,皇室之間有這樣一刺卻也終會不好。
因故今日臨山殿中這箱累篋的八口紫檀寶箱,表面是問,卻更是要與攝政王修補關系。
顧宴容很近地立在側,暗自將扶得極穩。
垂眸時眼神沉寂不知落在何,沒有為階下那樣奢華的賞賜分出半點目。
謝青綰行禮謝了恩,仰頭瞧見他輕淡而矜漠的神,攥住他廣袖輕搖了搖:“殿下。”
顧宴容略微俯,低眸看過來,嗓音沉沉地應了一聲。
瞧見仰頭眸閃閃:“陛下親選的賞賜,想必是難得的好,殿下同我一道去瞧一瞧好麼。”
顧宴容凝定一瞬,旋即略微頷首,任由牽著一同走下殿階。
宮侍適時將第一只檀木箱打開,先被這一整箱沉甸甸的藏紅花驚了下。
小皇帝緩緩徐徐地開口:“聽醫說,藏紅花乃是解郁安神的上品,前些日子母后心神不寧難以眠,醫便曾以此藥,想必是不虛的。”
藏紅花乃是疆域附土不遠萬里進貢而來,如此分量已顯出極大的誠意來,卻還只是放在最前的鋪墊而已。
之后七只檀箱次第打開,更是一個賽一個地名貴稀世。
謝青綰深諳其中用意,便不曾推甚麼,只格外認真地福道:“陛下恤,念之至。”
顧宴容始自無甚表,卻也牽著一道緩緩回了禮。
離宮時小皇帝親自指了轎輦,將攝政王夫婦二人一道送出長耀門外,攝政王府的車馬已然久候。
蕓杏小跑著迎上來行禮,見顧宴容耐心周全地擁扶著,便不遠不近地跟在一旁侍候。
車輿中陳設都因著夏的緣故變許多,厚實和的絨毯綿褥連同棉枕都換做了錦緞料子,較棉質的枕褥薄上許多,也更涼許多。
謝青綰一車輿,先覺得似乎較平日里暗了一些。
側眸,果然瞧見窗牗間換了因著暗紋的窗紙,似乎更為遮。
顧宴容給人按著腰,不疾不徐地教:“夏日里日格外灼耀一些,遮了有避暑納涼的用。”
謝青綰唔了聲,闔著眼睛靠在錦緞制的枕上,沒甚麼氣力。
昨夜只勉強睡了半宿,又因著皇帝同燕太后來訪早早起。
此刻毫不費力地歪在車輿中寬敞舒適的坐榻上,聽了木輾在石板路上的轆轆聲,不由漫上困意來,瞌睡得腦袋點點。
顧宴容一手攬了人,用冷雋的嗓音哄道:“睡便是。”
謝青綰眼皮直墜,昏沉間瞧見他那雙骨分明的手掐在腰間,沒用甚麼力道,只是一言不發地將腰肢攏在手心里。
才要闔眼,又見那雙手熱烘烘地在腹心。
像是那日從魏德忠刀下救回以后,克制著慍怒與后怕,輕手輕腳地為上藥一樣。
分明已經過去了,腹心那片淤傷都已散得一干二凈。
謝青綰困得迷糊,反應了片刻,腦海中忽然閃過昨日琉璃閣樓中某個不可言的片段。
生溫吞,失神時反應慢地有些呆,聽他在耳邊低低念道“綰綰在想甚麼”,便磕磕絆絆地如實比劃給他看:“到這里了……”
后果是連晚膳都未能用上幾口。
顧宴容像是下了死力一樣,睡時夢里都是被卷在浪與波濤里,整宿地不得安眠。
謝青綰那點瞌睡的迷糊勁霎時煙消云散。
按住那只手,躲避一般閉上眼睛不肯回憶也不肯面對,只會兇道:“不,不許比劃。”
底氣不怎麼足。
顧宴容對的興味仿佛無窮無盡一般,被捉了手便埋頭去嗅發間的香,細親吻的耳尖與下頜。
一面輕緩地著腹心。
謝青綰聽過他直白的種種話語,描述的狀態或是啞聲夸,哪一句在青天白日里想起來都是罪過。
顧宴容只從容不迫地掌控,專注且熱切著迷。
他慢條斯理地開謝青綰攥的手與十指相扣,很合時宜地沒有再說甚麼“漂亮綰綰”之類勾起某類回憶的字眼,只輕著后背:“多睡一會。”
府中陳設仍舊悉。
在臨山殿時這位本該日理萬機的攝政王連日按著廝混,回府時才似乎終于有了一點事務去忙。
謝青綰睡得有些沉,連何時被他抱下車輿安置在含輝堂中都不曉得,黑白顛倒地睡了半日。
披坐起,看矮幾上那盞裊裊冒著白煙的白芍雪,帶著呵欠悶悶地憂郁起來。
這樣下去豈是長久之計。
以及他為何整宿不眠卻從無半點困意,白日補眠時他便去批一批文折或是書房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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