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綰鉆進船中先解了被水汽沾的斗篷,門合攏的瞬間耳畔風聲驟止。
合攏雙手往掌心里呵了一口氣,再去暖自己被寒風刮痛的耳尖。
仍舊很涼。
顧宴容將解下的斗篷掛置妥當,見鼻尖紅紅地著耳朵,捉住那雙手按在自己頸窩里。
分明是一道從凜冽水汽與涼風中走過來的,他卻仿佛全然無所知一樣,頸側熱度很高,烘得手心微燙
才要再去捂耳朵,忽然有灼人的溫度上來。
顧宴容俯首吻了吻微紅的耳尖,鼻息灑落時溫度灼人,驚得瑟了一下。
那寸薄得能將皮下管與脈絡看得清楚,仿佛稍用些力便要蹭破沁出來。
模樣可憐。
他低低俯首,淺嘗一般極輕地吻被凍紅的耳尖,不知源于還是他的溫度直直蒸上來。
謝青綰忙地抵住他膛,問道:“殿下,水路要走多久啊?”
顧宴容將人推進那張梨花木雕鵲橋銀河的月門架子床,矮替褪下被水汽沾的鞋,耐心答道:“今日日落之前便可抵達。”
謝青綰連日來因著天熱格外沒有胃口,此刻被江上飽含意的涼風一吹,散去不蒙在心口的暑氣,甚至覺出一點來。
出發時才用過早膳,只勉強填了幾塊甜,小半碗粥糜,便萎靡不振地擱下了碗筷。
此刻來了神,抱著被角小聲道:“有些了……”
顧宴容神分毫微,盥了手便往后艙去取煨著的早膳。
謝青綰昨夜睡得,此刻一沾鋪設妥當的床褥,便不由自主地打起小呵欠來,腦袋抵著被角歪了歪。
江上風浪不絕,船行微微搖晃,卻是很安穩的。
顧宴容將早膳擱在榻畔的矮幾上,舉著碗筷征詢道:“要喂麼?”
謝青綰連連搖頭,很是不能贊同他的趣味。
捧著碗筷,先夾了今晨還一筷都不肯的,盤坐在榻畔,吃相斯文。
顧宴容挲著左臂纖瘦單薄的腕骨,很有些閑適地守在旁人,注視用膳。
他已然很是習慣了照顧這樣一個一吹就倒的藥罐子,就著的手吃下喂過來的那勺粥糜。
飯罷捧著清茶漱過口,便抱著被角瞇上眼睛。
顯然更怕熱一些,畏寒時不過好生抱著湯婆子,多蓋兩床棉被而已,暑熱卻是無可躲避,又用不得冰,酷暑難耐自然不得要吃苦頭。
原本定的是十月啟程空州,帶看了雪多走一走,便仍舊回闌城好生將養。
然而一五月,便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樣飛快萎靡下去,氣無力,食萎靡,三兩日便有清減的跡象。
顧宴容兩手松松將那截細腰掐了個圓滿,親吻著脖頸暗暗嘆了一口氣。
第二日便開始著手安排避暑的一切事宜。
空州九月時便斷斷續續開始有大雪降臨,亦是南楚有名的避暑之地,太平年間不帝王都曾擺駕親臨。
顧宴容立在榻畔,低眸瞧見蜷在江上寒涼的空氣里,抱著被角愜意地拿臉頰輕蹭。
整個人都郁郁蔥蔥地活絡過來。
顧宴容扶著腦袋擱回矮矮的枕上,又將歪七扭八的衾被理好。
謝青綰便埋在其中補覺,呼吸沉沉,可憐得仿佛沒有睡飽過一樣。
顧宴容輕手輕腳地一同上了榻,才一近已循著熱源手腳并用地湊上來只往他懷抱里鉆。
是很有生氣的模樣。
他張開手臂將人納,雙臂如藤蔓一樣環繞的腰肋,將人親無間地帶到懷中,嗅到發頂淡淡的花香。
謝青綰習慣久睡,一覺便是天昏地暗沒個盡頭。
顧宴容掐著時辰將人喚起來用膳,趁迷迷糊糊進著清粥的間隙問:“江上久泊,綰綰可有甚麼不適?”
謝青綰呆了呆,反應很慢地搖一搖頭,眼睛蒙著睡意與薄薄一層水:“睡得很好。”
用過午膳反倒了許多睡意,只是仍舊坐在床榻間,厚重的帳幔將偶爾散進船的寒風隔絕,只余凜冽與清爽。
顧宴容便坐在側,與一道靠在床頭,聽浪拍打船。
謝青綰忽然偏過頭來,眼問:“我好像總是在睡,殿下會不會覺得無趣呀?”
像是才恍惚意識到這一點,從他懷里退出來,捧著腮憂郁起來:“我也不想這樣的,可總是很困。”
顧宴容見地并未抬手當即將人捉回懷里。
只張開手,低低喚一句綰綰。
謝青綰便綿綿地栽回去,半闔著眼眸不知是犯困還是仍舊憂郁。
總有層出不窮的胡思想。
顧宴容過發頂,長指從涼如鍛的烏發間緩緩捋過。
他忽然手握住腰肢,穩穩當當地將人掬在手心里掂量兩下,從側直接面對面地舉到懷里來。
手臂卸下力道,謝青綰驚了下,毫無支撐地被迫覆于他上。
顧宴容俯首埋在懷抱里輕嗅,鼻息略重仿佛喟嘆:“綰綰很好聞。”
指腹沿著眉心緩緩朝下:“眼睛、……哪里不可。”
手掌直墜下去,極暗示地著腰窩,有游走的跡象:“只抱著綰綰睡覺,守一整日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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