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狂地吹著,旌旗在城樓上卷來卷去,濺在上面,染刺眼的暗紅。
燃燒的箭如同火雨落在涼州城樓上,煙塵滾滾,喊殺聲喧囂震天,中間夾雜著刀劍鳴的聲音、以及痛苦的慘聲,瀕死者的呼喊和生者的怒吼混合在一起,幾乎把人的耳朵都震聾。
高高的云梯架上了城墻,洶涌野的突厥士兵扛著彎弓利劍,不停地攀爬上來,與涼州士兵展開了激烈的廝殺,兩力量就像澎湃的水,沖撞在一起,激起腥的巨浪。
秦玄策守在城樓上,雙手持劍,驕悍而兇猛,帶著一凜冽的煞氣,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柄銳利的劍,切開、砍下頭顱、斬破一切,騰挪之間,似蒼鷹、似猛虎,一強壯的軀在他面前倒下,冒著熱氣、又漸漸冷卻,疊了一層又一層,濺在上、落在地上,到都是漉漉的。
但是,涌上城樓的突厥人那麼多,他們吼著聽不懂的言語,前仆后繼,一茬又一茬,踩在同伴的尸上繼續沖殺過來,鋪天蓋地,如同烏云、如同飛蝗,幾乎沒有盡頭。
秦玄策揮劍殺敵,側時,目瞥過了城樓下面。
涼州的員帶領百姓們在城門后方協助軍隊,有人抬著負傷的士兵下去,有人運送擂石和滾木過來,有人在忙著撲滅城樓上落下來的火焰,還有人和士兵們一起在加固城門。
在那一大片哄哄的人群中,秦玄策一眼就看到了阿檀。
那麼遠、那麼模糊,只是約的影子,仿佛是在支離破碎的戰火中掠過的一道。
但秦玄策知道是。
就在他的后,他是的倚仗,他守著這座城、也守著城中的。
他突然覺得熱涌上心頭,渾有用不完的力量,倏然一聲大吼,騰而起,一劍橫掃而出,如風雷奔涌,將前面那群突厥士兵強地劈開,殘缺的頭顱混合著肢,不知道是有多人的軀被絞碎,黏糊的碎和沫撒開一片,紛紛揚揚地落下城墻。
這等兇殘的形,使得突厥人中呈現出一瞬間的死寂。
涼州軍士吶喊著沖了上去。
又是新一的廝殺,沒有休止……
阿檀揭開了屜籠,騰騰的熱氣和著麥谷的香氣撲面而來,手了,燙得手指都疼了,趕抓了抓耳朵垂。
稍等了一會兒,熱氣散開,阿檀一個個抓起饅頭,遞給前面排起長隊的士兵:“來,趁熱快吃。”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下來,敵我雙方皆是疲力竭,鳴鑼收兵了,士兵們拖著疲憊的下來用飯,軍隊不敢離開城門附近,誰也不知道突厥人什麼時候會再次發起攻城之戰,只能日夜防守、枕戈以待。
嚴兆恭在城門邊搭起木棚,架起爐灶,安排了人手為士兵準備飯食,現做現吃。阿檀心里記掛著家二爺,自告勇也過來了,總覺得離他近一點兒才能安心。
一排過去領飯的木棚子有許多個,不消說,阿檀前面的隊排得是最長的,這個小娘子做的吃食比起旁人的就是好了一百倍,更不用說生得那麼貌,哪怕領不到親手做的食,只要看一眼,也覺得人都神起來了,所謂秀可餐,無論何時都是應驗有效的。
為了能多做一些,阿檀已經選了最簡單的大白饅頭,但數量還是遠遠不夠,后面起碼還有一大半人沒能領到貌小娘子親手做的饅頭,十分憾,唉聲嘆氣地到另外的木棚去領吃的了。
只有一個士兵,見左右都散去了,壯著膽子,挨挨蹭蹭地蹭到阿檀面前,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蘇、蘇、蘇娘子。”
那是一個年郎,看過去不過十四五歲,臉上還帶著未的稚氣,和他那一士兵的戎裝顯得格格不。他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阿檀的姓氏,試探著了一聲,又覺得害臊,張地有些手足無措。
阿檀微微笑了笑:“對不住,這邊饅頭分完了,你到別吃去,或者明兒早點過來。”
年士兵被阿檀的笑容晃了眼,腳都有些,他結結地道:“我、我姓劉,在家中排行第二,旁人我劉二郎,我家住在城西安民巷,家里有兩間鋪子,我爹娘說了,將來一間給我大哥、一間給我,我、我可以養家……”
阿檀聽得一頭霧水,十分擔憂地看著他:“你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你是不是剛剛被打到腦子了,我要幫你把大夫過來嗎?”
周圍的人已經支起耳朵聽了半天了,此刻哄堂大笑起來:“是了,劉二郎,你肯定是剛剛被突厥人把腦子打壞了,在姑娘面前胡言語起來。”
劉二郎看了看四周,紅著臉道:“你們胡說,我剛剛伍的,明天才上城樓殺敵,現在還是好好的。”
他又轉過臉,頭埋得低低的,連看都不敢看阿檀一眼,聲音卻特別大:“蘇娘子,如果我能活著回來,能不能、能不能上你家提親?”
“啊?”阿檀呆滯住了,張一個小小的圓。
周圍的人樂不可支,笑得打跌,有人認得劉二郎的,道:“二郎,你幾歲了?長齊了嗎?居然想要娶媳婦了,不得了,膽子太大了,小心你娘又要拿著撣子來打你了。”
“我十四……不,快十五了!”劉二郎氣憤憤地道,“我已經是大人了,都能保家衛國了,為什麼不能找媳婦!我明天就要上陣殺敵了,今晚上不說,明天若是回不來,就沒機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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