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已經故去的大兒媳,秦夫人的面稍微緩和了一點,嘆氣道:“宋家和趙家哪里能比呢,我現在只有阿策這麼一個兒子了,一心希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偏偏他不領,非要和我拗著。”
半夏笑了笑,手上的作愈發輕起來:“老人家們都說,兒孫呢,自有兒孫的福氣,您啊,別太心了,凡事往好的想,宋家雖然在朝中沒有職權,但畢竟有個鄴城伯的頭銜在,宋大姑娘也是正兒八經的侯爵千金,好聽著呢,二爺難得松口,自己挑中的人,將來和和的過日子,不比什麼都強嗎?”
秦夫人著額頭:“你別勸了,我心里有數,如今又能如何呢,總強過原先他說要抱著他的劍過一輩子來得好,我也就嘮叨兩句罷了,老了、老了,做不來主了,且這樣吧,明兒先人把宋家的庚帖拿到大法明寺去,請悟因師父看看,若八字合宜再做計較。”
半夏巧,又說了許多寬的話,秦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面才漸漸平和下來。
過了一會兒,門外的老嬤嬤來稟:“老夫人,三夫人過來給您請罪了。”
大約是秦夫人房里的人過去傳話,要消減用度之類的,姜氏這才慌了神,急急忙忙地過來。秦夫人沒有毫容,連門也沒進來。
就聽見姜氏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外面了一聲:“母親,我錯了,求母親寬恕。”
秦夫人冷冷的:“回去,我秦家哪里虧待了嗎,哭哭啼啼的什麼樣,我乏了,不見。”
老嬤嬤依言出去了。
姜氏猶在門外啜泣,過了很久才消停。
半天后,老嬤嬤再進來,稟道:“姜家的親家夫人來了,求見老夫人。”
秦夫人“哼”了一聲:“我方才說過什麼來著,要我再說一遍嗎?”
半夏忙對老嬤嬤道:“老夫人不是吩咐過了,別姜家的人過來打攪,老夫人不見,三夫人要安養,打發回去吧,往后沒事來。”
秦玄策手握重兵,權傾朝野,晉國公府如日中天,秦家有這個底氣,秦夫人平日和氣,一旦翻臉,也是不留的,姜家不過區區史,本不在的眼里。
嬤嬤喏喏而去。
然而,消停不到片刻,老嬤嬤又來:“老夫人,有客……”
秦夫人一按桌案,不悅地道:“有完沒完,不見,誰都不見。”
嬤嬤了汗:“云都公主和杜太尉家的杜老夫人登門拜訪,這會兒,管家已經迎進來了。”
秦夫人微微一驚,站了起來:“云都公主,來我們家作甚?”
想起自己那個特別有出息的二兒子,又看了看桌案上宋家的庚帖,約開始頭疼起來,但是,既然人都已經上門了,來不及多想,起迎了出去。
到二門外的時候,正好看見管家引著云都公主和杜老夫人走來,秦夫人趨步上前,客氣地道:“公主殿下和老夫人臨寒舍,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好我出門相迎,如今這樣,卻顯得我怠慢了。”
杜老夫人是杜太尉的發妻、杜貴妃的母親、云都公主的外祖母,杜家一門顯赫,杜老夫人年紀又大了,無論是誰,見了面都要尊稱一聲“老夫人”。
杜老夫人對旁人頤指氣使,在秦夫人面前卻是一團和氣:“冒昧登門,你別嫌我煩就好,說什麼怠慢呢,太過見外了。”
云都公主低眉順目,跟在外祖母的后,顯得既溫順又乖巧。
秦夫人將兩人延請正堂花廳,秦府奴仆在堂前爐中點起婆律瑞腦,奉縷金香藥、雕花餞、樂仙乾果子叉袋等品以待客,又上梨花楓茶與石榴香飲子,諸般周到。
杜老夫人按住秦夫人的手,笑道:“何必如此客氣,今天過來,是有些己話想和你說叨說叨,這麼大干戈的,我卻不好開口了。”
秦夫人會意,命左右奴仆皆退下去了。
見廳中再無旁人,云都公主起,走到秦夫人面前,一雙目含著淚,泫然泣,盈盈拜倒下去:“求夫人垂憐。”
秦夫人大驚,不敢這一禮,慌慌避過,一把扶住云都公主,將拉起來:“這如何使得,殿下快快請起,折煞老了。”
云都公主順勢靠在秦夫人的上,以袖掩面,哀婉哭訴:“我本不該來此,怎奈心不由己,如生魔障,只能厚登門,若夫人不能憐憫,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秦夫人手足無措,輕輕著云都公主的后背,百般:“殿下有何苦衷,盡管與我說,我若能盡力,無有不應。”
云都公主實在怯,說不出口,只在那里低頭垂淚。
杜老夫人嘆氣道:“皇上先前允了貴妃娘娘,要將云都賜婚給大將軍,云都一心仰慕大將軍,本以為得償夙愿,歡喜得跟什麼似的,娘娘都開始著手為準備嫁妝了,誰知道,前些日皇上開口向大將軍提及此事,竟被大將軍一口回絕,可憐云都這孩子,哭了好幾天了。”
秦夫人聽得目瞪口呆:“這等大事,我竟一些兒不知。”旋即咬牙切齒,“皇上賜嫁公主,他也敢不應,誰給他這個狗膽的,簡直是個混賬東西,無法無天。”
杜老夫人察言觀,繼續道:“大將軍當日曾言,恐公主高貴,門后對婆母不尊,有違孝道,故不敢應從,我們想著,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事,要和秦夫人商議為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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