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最吃蛋羹了,是個很厲害的孩子,可以自己拿著小勺子,吭哧吭哧地吃得歡。
曹媼出來喂,在院子里隔著窗看見了,探頭進來,道:“阿檀啊,吃蛋怎麼行,我瞧著這孩子最近又瘦了,你看看,家里幾只母也養大了,下午我去市集賣了,換些羊回來,我看上回說吃那個。”
念念的臉蛋再圓,在老人家眼里,那也是瘦的。
念念很開心,從碗里抬起臉來,大聲道:“羊、羊、吃。”
把蛋羹吃得滿臉都是,連小鼻子都蹭到了。
阿檀一邊給念念鼻子,一邊對曹媼道:“那可不必,母再養養,到時候燉湯吃也是極好的,您老人家不要折騰,把孩子寵壞了。”
曹媼笑瞇瞇的:“我們家念念這麼惹人疼,寵壞就寵壞,有什麼打的。”
曹媼夫家姓虞,只有一個兒子,當初中了舉人,上京赴考,卻不料在京中得罪了權貴,意外故,棺柩停在破廟不得歸。幸而阿檀心善,央了長安大法明寺的兩個和尚師父,一起為虞舉人扶靈回鄉,曹媼念的恩,收留了,對外只謊稱是兒子在長安時娶的媳婦,如今兒子走了,老人家就守著媳婦和孫兒過日子。
一家三口,相依為命,雖然清苦,也還安穩。
吃過了蛋羹,阿檀給念念洗干凈了小臉蛋,又把念念帶進房,拿了一條小子出來,比劃著給念念看。
“念念今年又長高了一些,娘前些天裁給你做了一條新子,早上剛剛做好了拿過來,喜歡嗎?”
子是淡淡的水,襟上繡了幾只致的小蝴蝶,腰上打了一條碧綠的绦子,既鮮亮又俏麗。
念念歡呼了一聲,張開雙臂撲過去:“喜歡、喜歡,娘給我換上,我現在就要穿。”
阿檀很能臭,年時就地往頭上簪個芍藥什麼的,如今做了母親,覺得自己多要收斂些了,那滿腔心思都投到兒上。
給念念換上了新子,還給重新梳了頭發,扎起兩個小鬏鬏,用同樣的碧綠绦子系上,打了蝴蝶結,尾梢上還綴了兩個小銀玲。
念念可高興了,提著角,扭著小屁轉來轉去,頭上的小銀鈴叮當作響,樂得咯咯直笑。
曹媼喂完了,著手進來。
念念撲過去,抱著曹媼的大,仰起小臉蛋,開心地問:“阿,快看、快看,念念漂亮嗎?”
曹媼年輕守寡,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了,兒子又走了,當時哭得死去活來,幾乎要跟著去了,幸而,阿檀把念念帶來了。
這孩子漂亮得像花兒一般,天真可,乖巧糯,極小的時候,會趴在曹媼手里“噗嗤噗嗤”地吐口水泡泡,稍大一些,又會黏在曹媼后,小尾一樣搖搖擺擺的,喚“阿”,仿佛真的就是的孫兒一般,這才讓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
曹媼一看見念念撒,心都要化了,把念念抱了起來,了又:“我們家念念,那可是頂頂漂亮的小娘子,將來啊,要和你阿娘一樣漂亮,也不知道要迷倒多人家的兒郎。”
又對阿檀道:“這打扮倒是好看,就是素了些,我在箱底有兩個銀簪子,改明兒空去府城的銀樓,給念念打個小鐲子,別人家孩子有的,我們也得有。”
曹媼疼起念念來,那是不余力的,把阿檀都比下去了。
阿檀只是抿著笑。
到了晌午,吃飯的時候,阿檀給念念圍了一個小兜兜,自己坐在那里吃。
念念自己吃個蛋羹什麼的可以,吃飯就有點難了,一邊吃,一邊揮舞著小勺子玩耍,飯粒兒和湯水都撒了出來,一點不覺得,還要唧唧咕咕地和阿檀講著在紀家的事,說得顛三倒四的。
曹媼聽得有些心,自己在那里喜滋滋地道:“你聽聽,紀大人和夫人很喜歡念念呢,他們家大郎和二郎和念念差不多年紀,青梅竹馬的,說不得,將來念念有福氣,能嫁到他們家,做個富貴人家的,也能福呢。”
阿檀嚇了一跳:“阿娘,您說什麼呀,念念才多大,想這個,忒早了些,再說了,大郎二郎現在孩子氣一團的,長大以后心如何也未可知,我們家念念啊,我也不求嫁什麼富貴人家,只要能找一個厚道踏實的人,一心一意待好,這就夠了。”
只因曹媼對外宣稱阿檀是媳婦,阿檀也以“阿娘”呼之,曹媼和善又慈,這三年下來,把阿檀和念念當作自家人看待,阿檀也是真心敬重。
曹媼聽了,也不氣餒,點頭道:“不錯、不錯,再看看吧,念念這樣的人,將來的夫婿絕對了不得,我看這孩子面相好,必定是有大造化的。”
說到這個,又轉過來,熱洋溢,對阿檀道:“還有你自己啊,之前你說念念親爹打仗死在外面了,你心里難過,這我懂,如今過了這麼長日子了,我們小地方的人,可不興什麼守節的,你為他守了三年,也夠了,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
阿檀漲紅了臉,用細細的聲音道:“阿娘說這個作甚,我已經有了念念,這就夠了,我不要再嫁人,我就和阿娘一塊過日子,不好,您可別嫌棄我。”
“嗐,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曹媼嗔怪道,“我嫌棄你什麼,我疼你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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