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禮跟著墨竹離開醫館之後，沒走出多遠，便看見前方的街道邊停靠著一輛眼的馬車。

下意識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墨竹撐著傘跟在的後頭，「王妃您慢些，小心雨天路。」

兩人來到了馬車邊，溫玉禮上了馬車掀開簾子，看到的便是蕭雲昭微微綳著的臉龐。

朝他出了一笑容，而後鑽進了馬車，坐到他的旁，「這麼俊俏的一張臉，何必板著呢？來笑一個。」

一邊說著，一邊出手指去牽扯他的角。

蕭雲昭擒住了的手腕，語氣中帶著不悅，「和我嬉皮笑臉的，出門為何不告訴我說一聲？」

「我不是讓茯苓給你留話了嗎？」溫玉禮眨了一下眼睛，「我以為去一下子就會回來了，我哪能想到這一出門就是幾個時辰？」

「你明知為皇帝派楊景赫過來，是帶你去興師問罪的，為何不立即人去告訴我一聲？非要等我忙完了主問起來，才知道你獨自去了水雲軒。」

「因為我不想讓你和我一同去。」

溫玉禮回答得頗為直白，「皇帝帶我去問話，無非就是想知道酒樓是你的產業還是我的產業。如果是我婚前經營的，那麼違規的人就是我，我為員家屬原本不該涉及商場，可如果是你經營的，由我管理，那麼我就是無錯的人，至於你……恐怕會讓他心生不滿了。」

「那又如何。」蕭雲昭面無表道，「皇室宗親當中，私下經商的又何止我一人？我還怕他來和我問罪嗎。」

「你自然是不怕他，可我卻想杜絕不必要的麻煩，我和他說，那水雲軒一直就是我在經營的。」

溫玉禮拍了拍蕭雲昭的手，「去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大不了我挨點兒懲罰，或者是把這家店鋪讓他沒收，再或者，把這幾年經營所得的錢上去充公，反正我也不會讓他知道，除了水雲軒之外，我名下還有其他產業在經營。」

「好在他沒有過於為難你，若是他真給了你什麼懲罰，可就別怪我記仇。」

蕭雲昭反握住溫玉禮的手，「朝廷不準員與民爭利，卻默許皇族能與民爭利，只因開國皇帝定下這項規則的時候，明擺著就是為了讓皇權絕對過權，我經營店鋪並未犯律法，皇帝有什麼理由拿我問罪，即便心生不滿，他也無法將不滿宣之於口，他若是因此想要對付我，本王也不懼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倒是沒有必要為了這樣的事傷了和氣。」

溫玉禮沖他笑了笑，「皇帝一直多疑謹慎，可即便他再多疑，這麼些年來不也沒對付你嗎？可見他這人還是相當理智冷靜的，旁人若是說你有不臣之心，在沒有實際證據的況下，皇帝也不會偏聽偏信，若是能夠一直將這份和睦維持下去，我倒覺得好。」

溫玉禮說著，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好了，這事已經過去了，他也相信我說的話了，今兒你是沒看見，蕭謹恆那小子替我說了不好話，看來之前救他還真是沒白救，從今以後，皇帝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被他發現還有其他產業就好。」

蕭雲昭心知溫玉禮是在為自己著想，自然不會不領，便手環住了的腰，「蕭謹恆那小子還算有點兒良心。」

「對了，還有件事。」

溫玉禮回想起今日街頭遇刺的形，便將經過都告知了蕭雲昭。

「阿昭你說，有沒有可能那些刺客就是蕭元良雇來的？他應該清楚僅憑那十幾人解決不了皇帝，所以真正目的並不在於刺殺，而是想要藉此機會演一出冒險救駕的戲碼，博取皇帝的信任。」

溫玉禮頓了頓，道，「他憎恨的人是太后，可皇帝與太後母子一，那麼他對皇帝是否也會產生不利的念頭？這著實有些不好判斷。」

在猜測著蕭元良下一步會有什麼樣的作，可蕭雲昭關注的重點卻全然與不同。

「你懷有孕，還在街邊與刺客手。」蕭雲昭的眉頭擰了一團，「刺客的目標人又不是你，你何苦這份累？」

「當時那種況，沒法不手。」溫玉禮撇了撇，「我一個有功夫在的人，好意思站在那兒不嗎？蕭元良的功夫也就那樣，蕭謹恆一個頭小子又沒人護著，他才幫我說過，總不能放著他不管吧？其實我也沒覺著累，你也說了刺客的目標不在我，皇帝和楊景赫打得可比我累。」

「刀劍無眼，總歸還是有些危險的。」蕭雲昭沉聲道，「下次再遇上類似的事，只管保自己，不必為了旁人的安危去涉險，你不僅要為自己著想，還得為了孩子與我著想。」

「阿昭，今天的事沒那麼嚴重，你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是你太隨心所了，本會不到我的擔憂，得知你被楊景赫帶走，我去水雲軒找不著你的人影，又出來找了一路，時間越長便越發心神不寧，你說你喜歡自由，我從不多加管束你，可你能否偶爾也諒一下我的心呢？」

他說著，長嘆了一口氣，而後將攬進了懷裏。

空氣寂靜了片刻之後，溫玉禮率先開口，「好了，我以後不會讓你擔心了。」

「我方才語氣似乎有點不好。」蕭雲昭將下擱在了的肩膀上，聲道，「只是有些太擔心你了，你別往心裏去。」

「沒事，我都明白。」溫玉禮並不因為他方才語氣冷而責怪他，反而笑了笑，「是不是因為快要當爹了，讓你有些不冷靜了？」

蕭雲昭一時回答不上來。

或許是的。

腹中這個孩子的到來，總是讓他憂喜參半的，既因為不久的將來要做父親而歡喜，又因著後邊這大半年要承孕育的辛苦而憂愁。

「別那麼慌張，其實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就算是懷有孕，也可以適當活活筋骨，咱們的格本來就比一般人好，我除了最近有點嗜睡，偶爾有點反胃之外，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

說著，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這樣吧，我答應你，接下來的日子裏，無論去哪都會跟你告知一聲，或是你陪我一起去，哪怕只是在門口溜達都跟你打聲招呼，能不手的時候就盡量不與人手，這總行了吧？」

蕭雲昭擰著的眉頭總算舒展了開，「好。」

溫玉禮笑道：「現在，咱們是不是可以聊聊關於蕭元良的事了？」

「他若是將來有一日要對太後下手，我一點兒都不會覺得意外。」

蕭雲昭略一停頓，道，「至於他是否會對皇帝不利，這個倒真不好說，畢竟皇帝與他之間的關係，可不比蕭元祁與他那麼要好，若是他連蕭元祁都可以欺騙利用，那麼對皇帝又能有存著幾分親呢？他想怎麼做，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了，他不是已經向皇帝申請要讓雜技團進宮了嗎？等著吧，到了那一日，宮裏註定不會平靜。」

……

夜幕降臨，明德殿四是一片沉靜的輝，金黃的琉璃瓦頂與雕刻在房檐之上的雙龍昭示著肅穆與高貴。

琉璃瓦下方敞著的紅漆大門旁，兩名面容冷峻的侍衛如雕塑般站立不，忽有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響起，二人見著來人，忙彎腰行禮，「參見太後娘娘……」

然太后並不等他們的話音落下，便快步走進了寢殿。

「皇帝，聽說你今日在街頭遇刺了？快讓哀家看看，有沒有哪兒傷著了？」

皇帝見太后一臉焦急的模樣，面上浮現一無奈，「母后，兒臣當真沒事，您這消息可真是靈通，兒臣這才回來一會兒您就什麼都知道了，可您聽說了兒臣遭到行刺，難道不知兒臣平安無事嗎？」

「不管怎麼樣，哀家總要親自來看一眼才放心，萬一你其實了傷，卻又刻意瞞著不說呢？你平日裏總嫌哀家嘮叨，就不能諒一下哀家作為一個母親的心嗎？」

「那麼您現在看到了，兒臣這不是沒事嗎？」

太后仔細觀察著皇帝的神，見他臉紅潤，這才放下了心來。

「以後沒什麼事就出宮吧，你看你這難得帶著恆兒出去一回就遇上了這樣的事，皇后說得對，這宮外還是不比宮裏面安全。」

兩人說話間，又聽寢殿之外響起了侍衛的聲音，「參見太子殿下。」

太後轉過頭，便看見蕭謹恆小跑了進來。

「父皇，我今日在街上買的草蚱蜢怎麼找不著了？是不是落在你這兒了？」

蕭謹恆一邊說著，一邊在寢殿走，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四瞄，「那東西有掌那麼大，掉在地上應該很明顯吧，怎麼會找不著了呢……」

皇帝說道：「現在有些晚了，你先回去歇著，明早起來父皇人幫你找。」

「那好吧，父皇明日可別忘記了，若是真的找不著，下回出宮也不知道那個攤子還在不在了……」

蕭謹恆才這麼低估了一句，一旁的太后臉立馬就拉了下來，「我的小祖宗，你怎麼還想著往外跑呢？今日在街上那麼危險，就沒讓你長長記嗎？你母后總說外頭不安全是對的，你知道自己是什麼份嗎？哀家就不明白了，這外頭究竟有什麼好玩的……」

「父皇說了，只要功課完得好，出宮玩便是獎勵。宮外有危險，宮裏難道就沒有危險了嗎？皇祖母可別忽悠孫兒了，其實這世道都有潛藏的危險，就看你有沒有膽量面對危險，有沒有實力或運氣躲過危險。」

蕭謹恆雙手環，語氣一派悠然，「就比如這宮裏的人們，明面上笑臉盈盈，暗地裏還不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麼？好在母后的運氣好，是正房出，父皇一登基便是六宮之主，即便有些不長眼的妃嬪也不敢冒犯到的頭上，若母后只是個尋常妃子，我還真得擔憂一下自己的境了……」

蕭謹恆說到這，忽然有些好奇地看向太后，「皇祖母，眼下就只有咱們祖孫三人，您要不和我說說，您從前年輕那會兒，後宮裏面勾心鬥角的事？孫兒當真好奇，您說這人們鬥起來的時候，會比朝堂上的男人們鬥起來更狠嗎？」

太后怔了怔，似乎沒有料到蕭謹恆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

回過神來之後，的臉有些僵了，「恆兒，是誰和你說了這些七八糟的話？你這年紀正是要好好用功讀書的時候，你上承載著多人的期盼呢，打聽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

「為了防範於未然啊。孫兒為儲君，承載著許多人的期盼，那麼同理，也會是某些人的眼中釘。」

蕭謹恆理所當然地應了一句，「雖然母后是六宮之主，孫兒一出生便是太子，可父皇這一生未必只有一個皇后，而將來那麼長的日子裏，父皇也還會有更多的兒，我不敢保證自己會是他此生最喜歡的那個孩子，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有運氣和實力笑到最後，所以……我不要了解朝堂上的那些鬥爭，也想知道這後宮中的手段。」

太后：「……」

都說言無忌，可蕭謹恆向來聰明，從他裏說出來的話，並不是未經思考的，他既然敢這麼問，那便是真的在想這些問題。

可又怎麼能將後宮那些破爛事說給他聽呢？

若是要說給他聽，便會勾起許多年前那些不好的記憶……

好不容易把那些糟心事給忘乾淨了，熬到了自己的兒子坐上了皇位，熬到自己了後宮中權力最高的太后，這些年來一直安安穩穩，幾乎不會再去回憶起從前那些令煩惱的後宮事跡了。

幾乎快要忘了，手上曾經沾染過多鮮，為了鞏固地位，又做了多迫不得已的事。

蕭謹恆提出的這個問題，不想回答，也沒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