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即將啟程,父親那句“意氣用事”盤桓在腦海。
此時不是斗氣的時候。
且等回來再說。
再說。
他呆愣地坐在石階上,任憑仆人們噓寒問暖也沒有任何回應。
站在游廊對面的杜絮向這邊,不確定季懿行為何愣坐在那里,但約有些猜測。
阿枳走過來,手里端著葛氏讓人送來的大補湯,“夫人,主母希您今晚主些。”
杜絮一陣惡寒,擺擺手讓退下。
作為跟在夫人邊的大丫鬟,阿枳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遂苦口婆心地勸道:“三爺一去說也要一個冬日,夫人若是能在今夜懷上,等到三爺回來,說不定就能與您冰釋前嫌,永結同心了。”
“我要討好他做什麼?”
“啊?”
阿枳被問傻了。
杜絮一笑,“小丫頭,你該明白一個道理,男人的心,不是一個孩子就能套牢的。再者,子也不該為了討好丈夫委屈自己。”
“奴婢不懂。”
“你那麼機靈,怎會不懂?”杜絮繞開走向長廊一頭,破了阿枳佯裝的糊涂,“是不由己,不敢想吧。”
夜,季懿行行尸走般由侍褪去袍,換上一襲雪青緞紋寢。
他鐘明艷彩的衫,可自從娶錯妻,穿什麼都覺得灰頭土臉。
侍為他系好腰帶,指尖刻意劃過他的腰腹,深知三爺在房中沒有得到藉。
季懿行深深睨一眼,似警告,也似譏誚,但總歸沒有訓斥,甚至帶了點縱容的意思。
侍寵若驚,一頭扎進他懷里,“奴婢愿意為爺......啊三夫人......”
不知何時,杜絮已靠在了半敞的房門前,啃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沒想到被抓個正著,侍趕忙跪地。
季懿行毫無愧疚,越過侍,面無表地走向里間,打從杜絮在門邊出角,他就注意到了。
盯著青年的背影,杜絮聳肩,“阿枳,將人帶下去,送到前院充當燒火丫鬟。”
從一等大丫鬟變干雜貨的,侍驚慌失措,半跪著爬向杜絮,“三夫人開恩,奴婢不敢了!”
杜絮避開的手,沒有半點憐香惜玉,還笑著對阿枳道:“傳下去,這侍懷了你家三爺的種,被我打掉了。”
阿枳:“......”
有點難辦。
季懿行沉著臉折返回來,沒等發作,就被杜絮搶先一步,施施然離開,留下一抹艷麗背影,氣得他夠嗆。
另一邊,相安無事了一個白日的寧雪瀅與衛九被衛伯爺請去了朱闕苑。
“明早增援大同鎮鎮匪的將士即將啟程,按理說,深閨婦人不必到場,但為大同鎮總兵的兒,為父覺著,你該為將士們送行。”
早有此意,寧雪瀅當仁不讓,“多謝爹爹全。”
聞言,衛伯爺會心一笑。
衛九站在一旁,轉著食指的銀戒,若有所思,忽然提了提,有種看好戲的意味兒。
寧雪瀅沒有理會他,也不在意他的看法,若是連這點氣魄都無,還哪里配做寧嵩的兒。
想起鮮怒馬的父親,寧雪瀅堅定了送行軍的決心,繞過衛九徑自離開。
**
青岑的傷勢不算重,但也要臥床靜休,任憑妹妹青橘怎麼詢問,都默不作聲。
探過青岑回到玉照苑,寧雪瀅獨自漫步在闌珊月下。
今夜風,云濃霧稠,屋外并不寒冷,寧雪瀅坐在院角的木秋千上消磨著時辰。
距離子夜還有一個時辰,不想回到房中,距離某人一墻之隔。
倏然,稀薄夜霧中傳來笛聲,悠揚盈耳。
寧雪瀅剛要沉下心來欣賞,卻見庭院的老樹上坐著個人,手持竹笛,倚靠在樹杈上。
敢在玉照苑肆意吹奏之人,除了那人還會有誰?
寧雪瀅冷然起走向正房,留下微搖的秋千。
笛聲未止,綿長婉轉,沒有因了聆聽者而減損半分音。
比起寧雪瀅,衛九更不愿呆在屋里,只因被關久了,悶得慌。可子夜將近,也懶得再去別。
他不喜被困一隅,也不喜置熱鬧之中,看似恣睢不羈的人,唯獨喜歡與星榆、月波為伴。
笛聲止時,有一個小丫頭低頭走路撞到樹上,疼得使勁兒了腦門。
衛九斜睨一眼,認出是寧雪瀅邊的侍秋荷,“不看路?”
秋荷趕忙福福子,怯生生地向后退去,“奴婢打擾到姑爺了,這便退下。”
沒得到首肯,站著沒,尷尬地翹起腳趾。
丑時那會兒為了自家小姐敢于拍門質問的小胖丫頭,此刻的反差令衛九到好笑,“手里拿的什麼?”
秋荷手一背,“書信。”
“講明白。”
秋荷支支吾吾半天,恐世子爺會不耐煩,只好如實代。
在陪嫁來京前,在寧府有一不錯的小姐妹,是主母田氏邊的大丫鬟,后來鬧掰了,起因是那子時常在田氏面前搬弄的是非。
待離府后,那子不改惡習,時常嚼舌,被田氏打發出府,如今走投無路,想要來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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