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琳看著林簾，看著這一頭銀白的發，看了很久。

“頭發怎麼了？”

就像一個很好的長輩關切小輩，自然而然的就這麼問出來。

林簾看著這沒有一點凌厲的一雙眼睛，回道：“我質有點特殊，懷了這個孩子就這樣了。”

一開始便想好的理由，那是無論都不會變的。

即便這話在韓琳聽來不一樣。

眼里生出歉意，視線落在林簾臉上：“對不起。”

是當初著把林簾送到醫院，著生下孩子然后走人，這才逃了出去，發生后面的事。

不該那麼說。

沒有做好一個母親，但不代表林簾不能做好。

孩子，不舍得孩子。

如果沒有這一環，林簾走不到那一步，也就不會到那樣大的損傷。

對不起。

眼前的人就這麼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滿含愧疚。

對于平常人來說，這三個字很簡單，輕松就說出來。

但對于某些人來說，一生都不會說。

可現在，韓琳說了。

這樣傲氣的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可林簾并不覺得高興。

看著這充滿自責愧疚，無比悔意的一張臉，眼前浮起那冷漠的一張臉來。

他凝著，眸深深。

他似乎沒有對說過這三個字，但他所做的事似都在告訴他對不起。

“沒有。”

“都過去了。”

韓琳看著這雙沒有任何埋怨

，憤怒的眼睛，很靜，靜的安穩。

安穩的一點都不在乎了。

對沒有恨，沒有怨。

韓琳張合，那許多要說的話就這麼退了回去。

眼睛，視線從林簾臉上下，落在肚子上。

穿著長，很寬松的子，即便坐著，這子也看不到一繃。

依舊寬大。

但是，能看到微微凸出的肚子。

不大，卻一眼能看出。

只有這樣的時候，才能看出是個孕婦。

這肚子里已經有一個七個月大的孩子。

“這……這孩子乖嗎？”忍不住的，小聲問。

似乎怕驚到了這肚子里的孩子。

林簾眼睛了下，手上肚子，這一刻，眼神變：“乖。”

“他很，不像可可很調皮。”

“他很安靜。”

韓琳眼神也變得溫了：“我懷廉時的時候也是這樣，很，不折騰人。”

“很多時候我都會忘記自己有懷孕。”

“我一直覺得是我好，但現在想來，不是我好，是孩子好。”

說著，韓琳眼眶變得痛，里面紅了起來，淚水彌漫。

林簾聽出聲音里的異樣，抬頭看。

韓琳卻沒再看，而是看著的肚子，聲音愈發的低：“他在肚子里不吵不鬧，生下來也是。”

“我把他送到老爺子手里，一直讓他在老宅待著，很去看他，他也依舊不哭鬧。”

“那時真忙啊，我忙

文申也忙。”

“忙著自己的事，都忘記了還有一個兒子。”

“就這樣，他在我們都忙的歲月里長大，越長就越陌生……”

韓琳眼淚掉了下來，痛苦在臉上彌漫。

全是悔過，愧疚。

不該，不該只生不養，不該把他一個人留在那。

不該啊……

林簾聽著韓琳這些話，心了下。

然后有什麼東西在心里漫開，細細的，似乎不似疼。

是。

的著。

“他……不是跟你們一起長大的嗎？”不知道怎麼的，問了出來。

連自己都沒有想到。

直到自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

這一刻，那不知道怎麼的就染上了疼。

的疼。

他有父母，家人，有疼他的爺爺，有非常好的家世。

以為，他是幸福的。

比很多人都幸福。

他生活在一個非常好的家庭環境里。

他不像，一直小心翼翼的活著。

可沒想到，不是。

所以為的，僅是以為。

韓琳笑了起來，又苦又嘲：“沒有。”

“他沒有跟我們在一起，我們自以為的忙，都比他重要，自他生下來就把他給了老爺子，他跟著老爺子長大。”

“但后面，老爺子摔了，我就把他送寄宿學校了。”

“依舊不管不問。”

“直到趙起偉從樓梯上摔下來，說是他做的，我就打了他，罵了他。”

“他那個倔啊，讓他道歉他怎麼都不道，悶聲不吭。”

“把我氣的狠狠打他。”

“他也不哭，不鬧，任我打，任我罵……”

“呵呵……”

“你說，我那個時候怎麼就那麼心狠，真的就以為是他做的。”

林簾手在不知不覺中握，看著視線里淚流滿面的人，的心刺疼起來。

他怎麼可能推趙起偉。

他不會。

他不是趙起偉那種可怕的人。

他從來都不是。

林簾，想說點什麼，可這樣的時候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憤怒嗎？

是的。

可憤怒有什麼用？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無法改變了。

現在所有的緒都沒有用。

只能看著，聽著，著他那些晦暗的人生，他是怎麼一步步走過來的。

“后面啊，就出了一件大事，他人差點沒了。”

“我依舊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始終覺得是他的問題，即便他在醫院住了很久，我也依舊沒怎麼去看他。”

“甚至在后面我把他送出了國。”

“那個時候，他那麼小，我就把他送了出去。”

“派人在他邊照顧他，再不過問……”

“呵呵……我是不是很心狠？”

“真的心狠啊。”

“自己的兒子，我上掉下來的一塊，我就這樣隨便的丟在一邊，從不過問。”

“這麼多年來，他就這樣無聲長大，那麼的心思

深，都讓我猜不。”

“可都是我自己作的，都是我自己自作自。”

“我對不起他。”

“對不起他……”

這一刻，韓琳抬起頭來，一雙淚水彌漫的眼睛看著林簾。

里面都是深深的罪孽。

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林簾手無意識的收，肚子里的孩子似有所覺，輕微的了下。

林簾怔住。

低頭，看的肚子。

的手不知在什麼時候收攏，抓住了肚子，子都被抓的皺。

他覺到了。

也或許是難，所以他了，在提醒著。

疼痛的心下，收攏的手緩緩張開，輕的覆在肚子上，一下下的輕。

媽媽沒事。

媽媽就是有些難。

但不會有事。

肚子里平穩，林簾抬頭，看著這說完這些便怔愣的人。

看著的肚子，似在想著什麼，抑或是陷了某個回憶，在里面出不來。

林簾說：“還有機會。”

韓琳一僵，一瞬看著。

這一刻，眼里生出來。

林簾看著：“您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您可以是一個好。”

韓琳眼睛，看林簾的肚子，淚水涌出來。

對。

還有機會。

廉時會出來，林簾也要生了。

有兒子，孫，孫子。

還活著。

一切都還來得及。

點頭，不斷點頭：“好。”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