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衍川。”

    輕輕喊他的名字，不想吵醒山山。

    厲衍川心口忽地悸。

    夜下，如玉，沐浴過後微的發，還殘留著細潤的香味。

    難得一次，薑晚那樣安靜地呆在他邊。

    他靠近，下擱在纖細的肩頭，嗓音驀地嘶啞了下去。

    “薑晚，再給我一次機會。”

    耳邊的嗓音沉悶。

    薑晚能聽出來他的試探。

    那樣靜謐安然的夜裏，他不疾不徐，並未侵犯，而是靠在側，低低啞啞的，一遍遍問。

    “山山是我的孩子，我他，也心疼他……我想留在他邊。”

    他一語雙關。

    薑晚其實分不清，他是想今夜留下，還是想，從此往後的每一日。

    垂眸，著懷裏睡的小家夥蒼白的臉，恍惚中想起來這幾年的艱辛。

    厲衍川察覺到不對，再次近，卻發現薑晚已不著痕跡避開了他的。

    “有件事，我可能沒有和你說清楚。”

    薑晚揚起眸，夜中明亮。

    很認真。

    認真到，讓厲衍川沒能繼續剛才的話題。

    隻能點了點頭。

    “你說。”

    “山山的病……很嚴重。”薑晚斟酌了許久，試圖用盡量簡單的文字描述出來，“基因突變導致的……罕見病，大抵是人的命數，世上幾十億人，一萬多的患者，遇到了就是百分百。”

    “無藥可治，目前都是拖一日算一日。山山的況又更特殊，他傳了我的熊貓……其他患兒可以用的換療法，在山山這，等幾年也不一定能等到一回。”

    厲衍川明顯愣住，心中一時難得要命。

    一早知道山山不好，卻不想是這樣嚴重的病。

    “別的法子呢？換骨髓或者……”

    薑晚然搖頭，“這不是白病，也沒有那麽多巧合，讓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就能救命。山山是罕見病，研究治療的人本就不多，到今年才稍微有所進展。”

    談到進展，眼底難得地多了一縷亮。

    但很快又輕歎著，認清了現實，“很難。就算有那一天，也不知道山山能不能等得到。”

    厲衍川聽完，心徹底了。

    他抱了薑晚，兩人子都微微在發。

    薑晚是害怕，悲傷，是生怕有一天要麵對山山離去的事實。

    而厲衍川，則是心慌無措！

    他本不能接山山患絕癥！

    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認回來的孩子。

    才剛得到，又要麵臨失去？

    厲衍川無法接！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你明天把資料給我，我去想辦法。”

    他知道，這話說出來也無力。

    可，至盡力一試！

    薑晚細微地點頭。

    在對山山病的事上，唯有厲衍川，最是能和同。

    ……

    “抱歉，真的……”厲衍川低著頭，頭一次的手足無措。

    他心緒一時竟複雜到說不出話來。

    再看著薑晚。

    已經無法去想象……過去的三年半，一個人帶著孩子，是怎樣熬過來的？

    “對不起。”

    厲衍川看著沉默的側臉，仍舊幹淨、平和，仿佛已經接事實，再說出來，連過多的悲傷都沒有。

    這幾年，是不是早已被折磨到心冷。

    想到這，厲衍川便心疼到心髒一陣陣的痛。

    他當真對不起！

    ……

    “媽咪……”許久，邊傳來小家夥的聲音。

    細致，又迷迷糊糊的。

    許是被他們驚擾到，山山睜開了眼，胖乎乎的小手抓了抓他自己的頭發，委屈喊，“媽咪我熱。”

    “媽咪給你扇扇風。”

    是他們抱得太。

    屋外又飄著雨，關了窗戶不氣，悶著他了。

    薑晚便索將他抱回了床上，重新哄著睡。

    “爸爸也來。”

    小家夥是很會的，了呼呼的手臂，手指抓啊抓的，要厲衍川也過來。

    男人卻隻向薑晚。

    見沒有拒絕，才睡到山山的另外一側。

    一左一右由他抓著手。

    山山揚起臉，看看薑晚，又看了看厲衍川，心滿意足的笑。

    “山山也是有爸爸的小朋友了。”

    “對，山山以後就有爸爸了。爸爸會一直陪在山山邊。”厲衍川沉聲安，拍著他的背輕輕哄他睡覺。

    前後不到兩分鍾，被吵醒的小家夥，便又睡過去。

    薑晚看得到，他乎乎的臉蛋上還染著笑。

    分明是比平日更要安心的睡。

    “山山，真的很喜歡你。”薑晚輕笑了一下，眉目裏悵惘，“一個多月前，他忽然聽說我要回海城，就鬧著要跟過來。說想見爸爸。”

    “這麽一丁點大，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執念，非要見到你。”

    “那就讓我來照顧他。”厲衍川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心中翻湧著說不出的急切，再次抓住了薑晚的手腕，黑眸直直凝眼底，他不下那些你暗湧的緒起伏。啞著聲音求。

    “能不能……暫時原諒我，給我機會照顧你和山山。”

    薑晚神複雜地看著他。

    自然知道厲衍川在邊是對山山最好的，也不是對他毫無覺。

    他的親吻、，薑晚分不清是生理反應還是仍留了分，總是有些微覺。

    可，薑晚沒有辦法說原諒。

    “我不會幹涉你們的生活，也不會強迫你……跟我複婚。隻是山山還小，病得嚴重，你一個人照顧他，太辛苦。至，給我能隨時過來看他的資格？”

    厲衍川退而求其次。

    他其實更想複婚，希能夠明正大站在母子倆邊。

    可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如今薑晚不願原諒他，也是他該！

    等了半晌，薑晚一直沒鬆口。

    懷裏的小家夥又翻了個，小吧唧了一下，還呢喃著一聲細微的……爸爸。

    心中莫名震。

    這才點了頭。

    “好，你可以過來陪山山。除此之外……”

    沒有除此之外了。

    厲衍川想了一萬遍要名分。

    可他心知肚明，當下說出來，也隻是自討沒趣。

    薑晚背過去睡。

    無聲下了逐客令。

    厲衍川隻能先離開。

    床上的母子倆相擁而眠，床頭燈微亮，灑下暈黃的。

    山山的小腳丫子了一下……

    他舍不得。

    片刻都舍不得離開他們。

    可自作孽，如今因著孩子，薑晚能讓他過來，已比計劃中好上許多。

    厲衍川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天，城裏霓虹閃爍，竟是連一顆星都看不見。

    他不能急，他要……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