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無人注意的水榭之下,以及無人願意踏足的冷宮與福康宮。
對魏寶珠而言大到仿佛一生都走不到盡頭的皇宮,對皇上而言,卻猶如甕中捉鱉。
調整個皇宮裏的侍衛跟太監,前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在福康宮裏偏殿的櫃裏把人抓到了。
祁旻怎麽都沒想到,不過眨眼功夫,就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
額頭起了個青的大包,左手手背劃出了好幾道痕,右腳腳踝也扭傷了,腫的跟豬蹄差不多。
含仁殿裏罕見地烏雲頂,風雨來。
魏寶珠跪在地上,雖然並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麵上卻還是乖乖擺出一副知錯了的模樣。
明明是他先不分青紅皂白將綁來的。
憑什麽不能逃?
若說懊惱,也隻會懊惱才逃了這麽一會兒就被尋到,早知道該去個更蔽點的地方。
比如尋一蘆葦桿,去湖裏躲上半日再出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聲。
而後整個人驟然一輕,祁旻將抱起來放到床榻邊,再一次拿出了藥箱。
“你說是不是朕克你?”
他單膝半蹲在前,自嘲道:“怎麽隻要在朕邊,你似乎就有永遠都不完的傷?”
他個子高,便是這樣半蹲著,幾乎依舊可以同平肩而對。
魏寶珠有些惶恐。
擅自逃跑,還以為他會怒責罰,不想一開口竟是這樣一句話。
祁旻指腹沾了些消腫的藥膏,一點點塗抹在額頭上的那個大包上,力道很輕很輕,幾乎沒有弄疼。
“朕知道你害怕淑妃,先前對你做的那些,朕也都知道,隻是如今時機尚未,小滿,你再忍耐一年半載可好?朕會給你個代。”
強幹弱枝不是那麽容易達的,這些個世家在朝中基深厚,想要削弱他們的勢力,他還需要些時日。
一句話,魏寶珠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皇上你明明允我們夫婦回家的!我們今日便會回去!”
什麽再忍耐一年半載?
為什麽要忍耐一年半載?
這句話背後含的意思不安,生怕他又會臨時變卦。
祁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道:“自然,自然是會允你們回去,隻是說對以前的事給你個代,沒有其他意思。”
寶珠沒有再說話,隻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祁旻便繼續幫理手背上的傷,一層一層包紮好後,作勢要去鞋。
子的腳哪裏是能被人輕易看的。
‘哎’了一聲,雙手推拒著他:“腳就不勞煩皇上了,民婦可以自己藥。”
一口一句民婦,生怕他忘記了已經嫁做人婦的事實。
祁旻沒有再進一步脅迫。
同樣的手段用多了,難免效果大減。
他便坐在一旁,看半長,隻出半隻小腳,飛快地在腫了一圈的腳踝上塗了藥後,又飛快穿好。
屋裏飄著淡淡的草藥的香氣。
還有上悉的荔枝香,清淡香甜。
魏寶珠坐在床榻邊緣,雙手撐在側,低頭發著呆。
能覺到祁旻的目落在自己上,從耳朵到臉頰到鼻梁,而後又落到紅下上,最後一路下,順著纖弱的子一路看到潤漂亮的指尖。
這樣的注視連呼吸都錯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失控,整個人漸漸繃一道弦。
那時爹爹娘親在,喊救命還有用。
可這會兒在宮裏,外麵也都是他的人,若他真了心思,便是喊破了嚨也不會有人闖進來的。
越想越怕,落下的睫都開始微微抖了起來。
祁旻意識到自己目太過骨,已經極為不適時,便輕咳一聲站了起來:“朕還有事要理,你再睡一會兒吧,等薄嬰來了,朕再來醒你。”
他要走了。
魏寶珠由衷地在心裏謝了一番蒼天大地,忙不迭地點頭:“多謝皇上。”
睡吧睡吧,一覺睡醒後薄嬰就來了,總好過這樣同皇上尷尬地同一室。
……
酉時一刻,晏之終於將薄嬰帶來了。
魏寶珠不見了這件事顯然他十分急躁,雖並不知道天子意味著什麽,但被帶進宴客廳後,還是本能地被威嚴肅穆的氣場迫到,有些局促地看著左右侍奉在側的人。
“薄公子。”
祁旻喝著茶,溫和地請他落座:“婚宴上,朕曾同薄公子有過一麵之緣,薄公子可還有印象?”
薄嬰眨著懵懂無辜的眼睛,點頭。
雖說當時他並沒有親自上前接待,但此人氣度不凡威儀盡顯,在人群中實在太過惹眼,薄嬰自然有注意到。
“魏姑娘頑疾在,婚宴上突然病發,朕一時急便將人帶回來診治了,如有不得之,還薄公子多擔待。”
當時魏寶珠已經在婚房,便是發病了也不該被一個客人先發現才對,且寶珠消失的十分蹊蹺,若非他回房,甚至都沒有人發現。
但這麽百出的一句話,卻輕易瞞過了一個心智不全的男子。
一聽寶珠病了,薄嬰一下子急了:“娘子可還好?先前都一直好好的呀……還一直陪我玩呢……”
“薄公子請放心,魏姑娘一切安好。”
祁旻說完,稍作停頓。
有婢在這時上前送上了茶水點心。
侍奉聖上的婢,自然是宮中段容貌氣質都上上乘的,臉蛋的能掐出水來,挑眉看一眼薄嬰時,嫵自然而然地流出來。
薄嬰‘哇——’了一聲:“你好漂亮啊……”
他說這句話時並不帶毫猥瑣油膩的痕跡,更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對一個漂亮姐姐由衷的讚。
婢如春風拂麵般地斂眉笑了下,輕輕退到了一邊。
脂的淡香散開,薄嬰被分散的注意力似乎這才回籠,單純地問道:“我可以帶娘子回家了嗎?爹爹娘親一直在催呢。”
娘子……
祁旻飲茶的作微微一僵,眼底有冷薄的寒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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