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語氣太過活潑輕鬆,還用手比劃著自己從樓梯滾下來摔斷時的稽模樣,仿佛這對而言是一場遊戲似的。
嚴啟鈺終於有了點反應,他轉頭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被石膏上花裏胡哨的卡通紙和五六的簡筆小花,吸引了注意力。
“大哥哥你也覺得好看吧!”
小孩十分熱地介紹,“這些是我畫的,這些是同學們送我的,這個是樂樂畫的,樂樂是我最好的朋友,住我家隔壁……”
“媽媽說等滿、畫滿了,就能拆掉了。”說著,還誇張地歎了一口氣,“好可惜!這麽好看的。”
可惜?
嚴啟鈺眼神奇怪地看一眼。
小孩臉圓圓,紮著兩條辮子,笑容燦爛,缺了一顆牙,說話有點風,但嗓門十分亮。
指指自己上的石膏,好奇地問:
“大哥哥,你的這個拆掉了嗎?那你是不是要好了?我媽媽說,拆掉能走路了,這樣,咻咻咻~跑起來!”
小孩如此天真的眼神和話語,讓年忽的生出一怨氣,口而出:
“你媽騙你的。”
小孩愣了愣。
嚴啟鈺心裏升起一扭曲的快意,繼續說:“拆了石膏要複健,要很久,你要是恢複不好,就會變瘸子——”
“廢”四個字還沒說出來,“啪!”一聲,一個掌就從後麵朝他後腦勺招呼了過來。
夏小梨摁著又輕拍一下嚴啟鈺的頭,怪道:“胡說什麽呢。”
提了提,半蹲到被嚴啟鈺的話嚇住的小姑娘跟前,溫和笑道:
“哥哥瞎說的。隻要聽醫生的話,好好練習,以後照樣能跑能跳。”
小孩遲疑地看一眼表落寞不開心的大哥哥,“那……”
夏小梨了然,煞有介事地說:“哥哥還坐著椅,是因為他呀超級怕疼!躲著不肯聽醫生的話呢,咱們可不要學他。”
“小梨姐……”
嚴啟鈺終於無奈開了口,被小孩信以為真的表的。
小孩低頭挑揀手裏的幾朵小野花,最後選了朵花瓣健全的,遞給嚴啟鈺,稚氣又一本正經地鼓舞道:
“大哥哥送給你!這是花園裏最好看的一朵。”
“我媽媽說了,害怕的時候忍一忍就沒事了,躲是沒有用的噢!”
嚴啟鈺愣了愣,盯著那朵葉子都被攥蔫的花,被夏小梨了手臂,才手接了,小心在手裏。
“雲雲,回來了!醫生姐姐找你檢查了!”
“來啦——媽媽!”小孩回頭朝那頭抱著一個小孩的年輕人揚聲應了。
朝夏小梨和嚴啟鈺揮揮手,練推著子要掉頭。
夏小梨起推著幫掉了頭,然後歪頭笑問:“雲雲,你喜歡花是嗎?”
小孩重重點了點頭,仰起臉可地出豁牙。
夏小梨的腦袋,“那等你出院的時候,姐姐送你一束特別漂亮的花,好不好?”
小孩眼睛更亮了,“真的嗎?!姐姐拉鉤!”
“拉鉤!”
小孩風風火火地推著椅走後,這方,樹下變得沉寂。
夏小梨耐心站著,等著嚴啟鈺自己開口。
“姐,我的廢了。”
年坐在椅上,渾繃,終於著聲開了口。
當時,嚴啟鈺部中彈,被張蘭用托車載走逃跑,驚險地一路沒被發現,但遇到大雨,路在偏僻山路翻了車,最後是被嚴啟鈺找到的。
傷口被泥水汙染,且耽誤了救治時間,手效果打了折扣,子彈傷到了骨頭和部神經,到底能恢複到什麽程度,誰也說不準。
如今拆了石膏,他右都幾乎沒什麽知覺,就算是努力複健,難道還能有奇跡嗎?
更何況,廢不廢,又有什麽區別了呢?左右他已經徹底和當警察無緣了。
從被喬玲抓走,聽到那些真相的時候,他的人生、他的信仰就全部崩塌了。
嚴啟鈺微弓著,拳頭攥得發抖。
假的,全都是假的!
什麽“為毒奉獻一生”,嚴秉崢,你這個虛偽骯髒的騙子!
夏小梨輕歎了一口氣,手搭在年抖的肩上。
這原本是一副強健堅韌的年輕魄,是從幾歲開始,就為了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堅持了十多年,不斷自我鍛造出來的。
與其說,嚴啟鈺因為傷而頹廢,不如說是因為信仰破滅、理想被碎而痛苦迷茫。
嚴秉崢已經被拘捕,他的案件和方青雲等人的案件一樣,會被並案從嚴審查。
為毒大隊一隊的隊長,夥同多名執法者,曾經長期充當毒販保護傘,是極為嚴重的職務犯罪,若查明還有其他罪行,甚至手上還有人命的話,數罪並罰,結果如何,不難想象。
嚴啟鈺是嚴秉崢的直係親屬。
隻這一條,不管他的能不能恢複如初,就已經徹底被斷了警察夢,是高考誌願填報就過去不警校的政審。
在嚴啟鈺十八歲的人生裏,從來未想過除此之外的第二理想,他曾經,是那麽地堅信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榮譽警察。
如今,一切都坍塌了。
年振翅之地,化為一片廢墟。
夏小梨掌下的肩膀,抖得越來越厲害,然後聽見了抑的泣聲。
許久,夏小梨輕聲開口:“啟鈺,你沒有做錯什麽。”
嚴啟鈺捂著臉,痛苦泣道:“我想不通,小梨姐,我想不通,為什麽啊,他為什麽……”
夏小梨:“等你準備好了,可以自己去問,去找答案。”
“對不起,對不起姐,真的對不起……”
夏小梨眼眶不住有些潤,蹲在椅邊,仰頭看著用手臂遮住臉低聲痛哭道歉的年。
這個從小每次一見麵就熱熱鬧鬧地衝過來,喊“小梨姐”“小梨姐”的弟弟。
這個會趴在病床邊問“小梨姐,耀叔什麽時候醒啊?我想讓他教我抓壞人!我爸說耀叔比他還厲害!”,從來沒變過的赤誠年。
“啟鈺,這一切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要攬到自己上,沒有人會怪你,我不會,我爸也不會。”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爸爸,你耀叔,下個月就要做手了。”
嚴啟鈺一頓,緩慢抬起頭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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