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兒作停下來,所幸有嚼飯做掩飾,倒也看不出來有多張。
飛快地想了個借口,說道:“回來拿銀子。”
顧景塵抬眼。
“今天是乞巧節,”婧兒睜大眼睛盡量從容道:“同窗說要去聽說書,然后再買花燈去河邊許愿。我想著買花燈也無趣,估計還得買點吃食零兒坐河邊,所以回來拿銀錢的。”
顧景塵后是門口,他背著,婧兒不大瞧得清顧景塵此時的面如何。
但總覺得顧景塵這會兒像是看穿了說謊。
的心高高提起,連呼吸都不自覺凝住了。
片刻后,顧景塵繼續吃飯,邊問:“何時去?”
“不去了。”婧兒小聲道:“我都在這吃飯了,耽擱不功夫,也去不了。”
“但你的同窗還在等你。”
“……”
婧兒后悔,同時臉頰有些熱。說一個謊言往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回去,都不知道該如何圓。
“做人不可言而無信。”顧景塵道。
婧兒吃飯作停下來,頭埋得低低的,很想說沒有言而無信。
“你何時去?我派人快馬送你。”
婧兒手指攪著擺,臉漲紅,半天囁嚅道:“我錯了。”
覺得難堪。
又覺得這一切很糟糕。
分明是想回來見他,跟他一起過乞巧節的。
但事并非想的那樣順利,在他眼里自己還是個小姑娘。
還在他面前說謊。
肯定令他失了吧?
婧兒突然鼻子一酸,眼淚有些控制不住,盈盈掛在眼眶落不落的。
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點哭腔,又道了遍:“我知道錯了。”
說完這句,眼淚啪嗒掉了一滴在裳上。
顧景塵作一頓。
“罷了,”他開口道:“我并非責備你,你……”
他想了會,許是沒想到要怎麼哄人。但婧兒這邊的眼淚因為他的話,又啪嗒啪嗒掉了好幾顆。
無聲的哭泣最是楚楚可憐。
顧景塵僵了片刻,說道:“你若喜歡放河燈,我帶你去便是。”
婧兒發出點嗚咽之聲,吸吸鼻子道:“我不喜歡了。”
這種時候,突然沒了放河燈的心。
顧景塵默了下,問:“那你喜歡什麼?”
婧兒搖頭,因為他的遷就,莫名心好了許多。鼻子也不酸了,但淚珠還掛在睫上,整個眼眶漉漉的。
有點挫敗,還有點氣,仗著顧景塵現在好說話,語氣不自覺地就有點:“我什麼都不喜歡。”
頃,顧景塵嗯了聲,語氣似乎還帶著些許無奈。
“先吃飯。”他說。
許是為了緩解氣氛,過了會兒,他開口問:“放河燈想許什麼愿。”
這話褚琬也問過,但褚琬問是出于手帕親的關系,而顧景塵問,倒像是有點長輩誆晚輩的意思。
婧兒口微堵,隨意答道:“姑娘家的愿怎麼能隨便說,說了就不靈了。”
聞言,顧景塵微怔,緘默了會。
婧兒后知后覺地意識過來,這話有點不合時宜。今天是乞巧節,也是牛郎織會面之日,姑娘家放河燈許愿還能許什麼,當然是求個好夫君。
漸漸的,也開始有點臉紅,還有那麼點尷尬。
擔心他誤會,婧兒胡謅道:“反正我有許多愿的,我都想好了要買十幾個河燈了。”
顧景塵角一松,笑了笑:“聽說只能許愿一次,多了就不靈。”
“這樣嗎?”婧兒抬頭。
大眼睛因為剛哭過,水靈靈的還閃著瑩。
“那我回去好生想想自己的愿,興許還來得及呢。”婧兒說。
顧景塵點頭。
婧兒吃幾口飯,又問:“大人的愿是什麼?”
“不是說出來就不靈了?”
“大人又不是姑娘,應當無礙。”
“……”
“大人有什麼愿?”婧兒追問。
“海晏河清,百姓安樂。”
“大人就沒點別的愿?”
“別的什麼?”顧景塵抬眼,帶著點笑意。
“沒…沒什麼。”
見他目坦,婧兒說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就復雜的。
沒能如愿地過上七夕,婧兒心不是那麼好。吃過飯后,拖著步子回了洗秋院。
三個丫鬟見回來倒是很高興。
拂夏問:“姑娘晚些可要和奴婢們一起在院中做針線?”
乞巧節這日,時下有個習俗,便是婦們設瓜果于庭院中,或閣樓上,對月穿針,祈求智巧諸事,也祈愿來年順遂。
婧兒興致寥寥地搖頭:“不了,我去書房溫會兒書。”
也沒換青衿,背著書箱徑直去了書房,然后一個人關在屋子里。下懶懶地搭在桌面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筆穗。
過了會兒,覺得沒什麼心思看書,索就鋪宣紙練字。可練著練著,筆尖鬼使神差地寫了個顧景塵的名字。
婧兒盯著看了會兒,忽地蘸墨在上頭重重地畫了個×。
顧景塵這人真沒趣!想!
很快,就放下筆,將宣紙一團扔在竹筐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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