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不是個武將了呢?夫人想要什麽樣子的,我都有。”◎
顧玄禮瞅了眼自己被踹了之後更神的小小宣, 心裏想,林皎皎怕是給他下蠱了,踹人也踹得活生香, 逃跑也跑得顧盼生姿,
嘖。
他不急不慢從藤椅上站下來, 抖了抖服,掩蓋得冠楚楚,走到被林皎月關上的屋門前——
推了推,果然沒推。
又嘖了一聲,心裏想,有這麽害嗎, 都老夫老妻的了。
他清了清嗓子, 低聲哄道:“夫人,開開門。”
裏頭一聲不吭。
他瞇了瞇眼, 聲音更和:“是為夫錯了,夫人開開門吧。”
院中枝頭上的鳥雀已被他們先前的作折騰醒,此刻黑豆般的圓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下頭看戲。
顧玄禮齜牙, 心想反了天了, 馬上就把你個小畜生窩裏的蛋都打——
可這麽一來, 院外就聽見靜了, 鬧騰起來, 林皎皎怕是更生氣。
他心裏嘖個不停, 多日不見, 晚上一來, 千百的小夫人就那麽玉橫陳地躺在藤椅上, 他如何忍得住?
藥也是不讓喝的, 那他氣方剛的, 同夫人行些閨房之樂,何錯之有呢?
顧玄禮心裏勸了自己幾道,越勸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連帶著伏低做小的興致都淡卻了,開始頗有幾分怪氣:
“攝政王妃,再不開門,本王可就要振夫綱了……”
話未說完,屋門敞開一條隙,他話音還沒來及收下去,就瞧見林皎月紅著眼又氣又悲地看:“那你打我啊!”
顧玄禮忽然啞口。
僵持片刻,他心裏點頭,輸夫人不算輸,于是服得比誰都快,仗著力氣大進屋裏,將人摟懷中一聲聲哄起來,是為夫錯了,為夫哪舍得打林皎皎。
林皎月又氣又好笑地抓他膛,不小心一爪子劃飛,將他頸脖都抓出了幾道紅痕,可一丁點兒沒在怕的,到了屋裏便敢提高音量,哭腔控訴:
“你不打我,可你辱我!外頭還有人,你還蒙著我的眼故意嚇我!明明是你先說的不準我提外人,你還故意扮外人來、來作那茍且……”
白日與那些酸儒文臣你來我往,顧玄禮在朝上罵得氣吞山河,如今被林皎月這般指著鼻子罵,他不僅啞口無言,聽著聽著,竟還覺得,
嘶,小夫人生起這種氣來也好帶勁兒,那眼角眉梢帶著紅,宛若被他咬出來的。
他頓了頓,艱難收回了念頭。
他發現自從不喝藥,每每瞧見林皎月,心底裏都會燃起火,零星便能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可這種時候火再燒起來,他還是個人麽?
對,他不是,可小夫人要臉,得當個人。
他只能磨著牙邪火,將人揣在懷裏抱著耐心解釋:“怕我丈母娘又被嚇到,來之前外頭的人就被支走了,不會有人聽見的,哪怕夫人浪上天也……”
林皎月才安靜下去的眼波又起洶湧,顧玄禮挑了挑眉,終于張口咬在眼角,咬得一片漉漉,林皎月被按在塌上低低輕。
“再說了,不是怕夫人夜深寂寞麽,”顧玄禮將人撲倒在榻上,不知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笑了聲,
“買宅子的那個商人還沒修整到主院,今日我回去查驗,夫人猜,查到了什麽?”
林皎月臉一變。
“對,原來夫人平日在家除了那些小玩,還有那麽多活生香的小話本,若不是那些小話本,誰能想到,夫人還真喜歡馬奴侍衛那一掛的呢……”
顧玄禮嘖嘖咬,下之人不知道是被波及,還是心中愧難當,下意識嗚嗚嗚辯解:“我不喜歡!話本是阿環打包買回來的。”
也沒看過多仔細,所以都沒留幾分印象,否則怎會不阿環將話本都理幹淨呢!
可這會兒被破了這般尷尬,林皎月確實有幾分愧,啞口莫辯。
顧玄禮眼眸深深,低笑著將人更地抵進懷中:“夫人不喜歡才好,不都是些鄙蠻橫的人,想也不必想,提也不必提,”
他的耳垂,“誰還不是個武將了呢?夫人想要什麽樣子的,我都有。”
林皎月被他的沒皮沒臉徹底驚得沒脾氣了,原來不讓想外人是真,而“他都有”也是真,因為“他都有”,甚至還有幾分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來同自己邀賞!
聽這意思,
他,他還有很多樣子留著以後同“玩”……
林皎月掙紮著借氣的工夫哭罵他:“宣家武將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顧玄禮繾綣蹭:“宣家的臉,關我顧玄禮什麽事。”
這夜之後,外頭的人聽聞回了娘家的攝政王妃足足有好幾日不曾出院,下人進屋照料,只約看見王妃哭紅的眼,連著好幾日似乎都沒消。
更有人看到,多日忙碌在外的攝政王頸脖上竟掛紅,明顯是子留的!
王妃如今在娘家府中,攝政王脖子上的印痕,是哪只小野貓撓得呢?
一塊小石頭激起千層浪,攝政王夫婦不和的傳言,在背著當事人的地方,蔓延得愈發兇猛,一傳十十傳百。
林皎月本人對此一無所知,顧玄禮日日繁忙,卻又夜夜夜探伯府,上說著是擔憂他大搖大擺進來,不得驚著岳母和一家老小,實則林皎月知道,這人的心徹底髒了……
不是裝侍衛,就是演馬奴,可不得悄無聲息地來,夜夜提心吊膽,遣開所有人?
很是氣憤,朝廷裏就不能多忙活些事,他不開?
說是回伯府養子的,卻覺得這半月來,被折騰得越發消瘦了!
埋怨歸埋怨,是日宮宴,顧玄禮派人來接進宮,仍是得將所有的小緒收斂起來,裝扮得端莊明豔,作大周唯一的攝政王妃。
這遭宮宴說來也好笑,實則是當今聖上的百歲宴,閣諸臣請顧玄禮一道商議,才決定辦了這場晚宴,朝臣看到天子近況——
活得極好,攝政王一點兒都沒存取而代之的壞心,以此來穩固臣心。
因哪怕現在老臣們知曉了顧玄禮不願扯進這些權謀紛爭,卻不代表旁人不會多想。
天子何止年,一場風寒可能都能要了嬰孩命,宗室凋零,滿朝權柄幾乎都把持在顧玄禮一人手中——哦,那位國舅爺是鏗鏘不屈,可一個文人頂多罵兩句豈有此理,除此以外還能做什麽呢?
于是乎,看似是宮宴,實則是表態的場合,更是諸多有心人暗自揣測、結攝政王的一個契機。
林皎月自來到殿中後,也聰明地發覺了這些小門道,
原先唾罵顧玄禮閹狗的聲音再未聽到,前來敬酒的人卻從一到二,試探著越來越多,雖說顧玄禮一杯都不喝,但今日宮宴,小皇帝還被宦抱著在上首呢,他起碼不會發怒。
如此一來,這場宮宴倒也安然,是林皎月自嫁給顧玄禮以來,見過的最和平的場合。
酒過三盞,段爍過來了。
顧玄禮這才擡眼,全程滴酒未沾的攝政王,接過了首輔大人遞過來的酒杯,一杯飲盡。
烈酒下肚,段爍被辣紅了眼,似乎還氳著無限的話要說,顧玄禮看了會兒,嗤了聲,同林皎月代兩聲,扶著段爍出殿去。
林皎月自然同意,只是看了眼那兩人背影……
怎麽覺得,顧玄禮剛剛故作淡泊地同自己說話時,眼神卻在怔怔發飄呢?
顧玄禮確喝多了——
十五年滴酒未沾的人,本以為還當豪萬丈,結果一杯酒下肚,腦子子就有些晃悠了,反倒是段爍這個從前慣以詩酒陶冶的文人神采奕奕,拉著他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顧玄禮眉頭微蹙,頗有幾分想吐。
段爍一頓:“王爺,你還好嗎?”
顧玄禮抿不語,神不太對勁,段爍腦子一時也轉不過來:“那,那您在這兒先個氣休息會兒,我去人拿醒酒湯來。”
段爍提著擺匆匆前去,徒剩顧玄禮板著張臉,神鬼莫近般坐在石凳上吹涼風。
這種落單的機會可不多,若放在以前,旁人見了顧玄禮,只會心罵晦氣,趕忙換條路避開,可今日,一雙月牙白繡鴛鴦的鞋履輕輕踩了過來。
他作太監時,油鹽不進冷熱不吃,想結的怕丟命,且也沒路子結,不像如今作了攝政王,哪個王爺會只有一個王妃?
況且還是顧玄禮自己說的,他不是太監了,是個能傳宗接代的正經男人,哪個正經男人能抵住送上門的呢?
林若雪看著不遠那高大靜坐著的影,張地頓了幾步,可只要想到若是今日能了攝政王的眼,哪怕做妾也好過當一個伯府的旁支小院的庶,更有甚者,若是懷了攝政王的子嗣,豈不一生無憂?
摒棄了尊嚴臉面,回憶有過幾面之緣的攝政王妃的儀態神,揚起角走過去:“民林若雪,見過王爺。”
心跳加速,自覺神態拿得有五分相似了,果不其然,擡眸悄然窺探,瞧見顧玄禮側過眼眸,視線落在了的上。
那一瞬間,直覺脊背上的寒都豎起,顧玄禮不愧是曾先帝都忌憚的人,那張面容雖俊卻似妖邪,狹長上挑的目裏沒有尋常人該有的平和溫,只有盯獵般的冰冷和估量。
他看到的臉同林皎皎似有幾分相似,衫斑斕鮮豔,發上簪著漂亮的發釵。
林若雪強忍恐懼撐出個笑,往前又走了兩步:“王爺是喝醉了嗎?民扶您回殿吧,對了,民是南坪伯府的遠親之,說起來,還是王妃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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