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道:
“確實,我的確曾經贊同過這種說法——”
“曾經?”高層瞇起雙眼:“我可以理解爲,您現在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嗎?”
溫瑤的眼底掠過一搖的神,然後很快變得堅定下來。
抿抿脣,一字一頓地說道:
“……或許。”
“不得不說,您真的很讓我們失。”
高層搖搖頭,可惜的嘆了口氣。
溫瑤的指尖卡在了槍柄之上,回敬道:“您的這個回答,我可以理解爲對戰爭的一意孤行麼?”
“不,這一點您就想錯了。”
高層出一個假惺惺的微笑:“就憑我們帶來的這些人?那管理局是有多麼愚蠢……纔會以爲用這麼點兵力就能拿下一條巨龍呢?這是送死。”
溫瑤一怔:“那……”
對面男人將指尖相對:
“我們只是想和你的長談談罷了。”
……穆珩?
溫瑤愣住了。
正在這時,背後傳來了一個冰冷而低沉的男聲:“是嗎?”
溫瑤猛地一驚,扭頭向背後看去。
在尚未消散的月之下,銀髮男人的形漸漸從黑暗中顯出來,那雙湛藍的眼眸中倒映著薄薄的氣:“想談什麼?”
高層也是一驚,下意識地站起來。
剛纔面對溫瑤時的淡然自若此刻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反而顯得有些拘謹起來。
他出一個微笑:“……穆長!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面——”
穆珩一步步走上前來,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嗓音冷淡:
“你們不是一直試圖聯絡我嗎?就是爲了講這些客套話?”
對方臉上的笑容一僵:“不……當然不是。”
他輕咳一聲,然後說道:
“您對我們的重要毋庸置疑,我們也相信先前您做的所有行爲都是……一時衝,而我此次先前,就是希能夠將這些曾經的誤會拋諸腦後,再次和您建立起良好的合作關係,當然,您的所有要求——我是說所有。”
他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全部可以被滿足,就是不知道您……”
“願不願意屠龍?”
穆珩輕描淡寫地接過話頭。
對方看上去更加坐立不安了,在沉默數秒之後,他有些磕絆地開口:“這……如果您要這麼理解的話,也可……”
穆珩輕笑一聲。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這聲笑卻並沒有讓管理局高層到鬆快,對方聲音中蘊含著某種他難以理解的恐怖意味,令他本能地想要後退。
銀髮的男人再次上前一步,不不慢地說道:
“既然已經說道這裡了,那我就乾脆把話挑明好了。”
只見男人垂下眼眸,眼神莫測,喜怒難辨:
“你們和龍爲敵,就是與我爲敵。”
“……”
對方上傳來的氣息令管理局高層下意識屏住呼吸,脊背上頓時滲出了一層冷汗。
“幾天前的發生的事,我不介意再做一遍。”
穆珩略略俯,脣畔揚起一冰冷的微笑,平靜的聲音中卻彷彿有無形的暗流在涌:“懂了嗎?”
高層冷汗涔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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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就好。”
穆珩直起,拉開距離:“恕我不奉陪了。”
他轉過,修長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溫瑤扭頭看了眼不遠愣怔的管理局高層,然後收回視線,轉向著穆珩離開的方向追去。
只剩下管理局高層站在原地,眼神驚懼,面難看。
幾分鐘之後,他的屬下小心翼翼地前來,低聲音詢問道:“那……長,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
高層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終於咬牙,聲音像是從牙中出來似的:
“……撤退。”
*
在將整座高山和其中的巨龍頭骨全部燒完之後,時安閉上雙眼,開始吸收從外部涌的魔力。
等到吸收結束之後,時安睜開眼,卻發現穆珩和溫瑤已經不在了。
“結束啦?”
卓浮有些艱難地揚起頭,看向眼前形龐大的巨龍,開口問道。
時安點點頭:“是的。”
他擡起眼,向著頭頂被染淺紅的夜空中看去:“他已經自由了。”
“你說那個黑袍人嗎?”
時安一愣,低下頭:“不,是火龍。”
“也是。”
卓浮一拍腦袋,有些懊惱地搖搖頭:“我一時還沒有從剛纔他衝進火場的場景中緩過神來呢,下意識覺得你在說他呢……”
“他衝進了火場?”
時安歪了歪頭。
“是啊……”
卓浮嘆了口氣:“不過其實仔細想想,這應該也是最好的結局了,先前在實驗室的時候我曾經給他做過一個全的檢查,他的臟和軀基本上已經分崩離析了,唉,這就是人類試圖獲得不屬於我們這個種族的力量和壽命的結果——”
時安微微一怔,似乎被某個念頭攫住了。
卓浮還在繼續絮絮叨叨。
突然,面前揚起一陣勁風,刮的他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他擡起手,遮住面前的塵土,瞇著眼向頭頂看去:“喂!怎麼啦!”
只見巨龍展翅飛起。
卓浮傻了,扯著嗓子喊道:“誒誒誒!等等!你去哪裡啊!!!”
巨龍沒有回答。
銀白的形轉眼間就消失在被月籠罩的夜空中。
只留下卓浮一個人站在空地中,呆滯地著天空:“……”
等等……
穆珩回來了他該怎麼解釋啊!!
*
巨龍在空中行。
的月落在他的脊背,給銀白的鱗甲鍍上了一層淡紅的淺淺暈,彷彿一層如煙如霧的細紗。
狂風在耳邊呼嘯著。
時安卻到心煩意。
卓浮剛纔說過的話反覆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就是人類試圖獲得不屬於我們這個種族的力量和壽命的結果……”
“……不屬於我們這個種族的……壽命……”
是啊,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
太有限了。
雖然平均壽命已經延長到了三百年,但是對於龍來說卻是彈指一揮間。
他睡一覺都不止三百年呢。
時安的腦海中閃過先前那個黑袍人的模樣。
枯槁的白髮,佈滿翳的藍眼,被管和皺紋覆蓋的扭曲面容。
難道……穆珩有一天也會變這個樣子嗎?
不可以!
時安飛的更快了一點。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羅斯特區和艾文區的界。
在月的映照下,前方約可見漆黑的峽谷,就像是一道深深的傷疤一般,烙在雪原與火山羣的界。
……這個峽谷。
時安愣了愣,下意識地放慢了速度。
無論是否強大,所有的魔都會到月的影響,它們會更加原始,更加強悍,也會更加遵循本能的召。
在看到這個峽谷的瞬間,時安立刻回憶起了自己曾經的計劃。
——如何將轉瞬即逝的收藏品完地,永久的保存下來。
他鬼使神差地飛到了峽谷上方,向下去。
半明的琥珀質在黑暗中閃爍,清澈的表面倒映著的月,以及月下銀白巨龍的形。
完,永久的保存。
*
“時安呢?”
穆珩環視一圈,微微瞇起雙眼。
“哈哈,哈哈……”
卓浮乾笑兩聲:“時安啊……他剛剛飛走了……”
穆珩一怔,扭頭看向卓浮:
“飛去哪裡了?”
卓浮後背一涼,聲音越來越小:“這個……那個……我也不知道……”
穆珩的眼神沉了下來。
卓浮慫了,向後退去:“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走的時候完全沒有告訴我!”
溫瑤用苛責的目注視著卓浮,搖搖頭:“你真沒用。”
卓浮:“……”
嚶。
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穆珩都在試圖尋找,或者是聯絡上時安,他甚至從倉庫中扯出了那三隻魔,但是它們很顯然也沒有任何線索。
倘若時安不想被找到,那麼,沒有任何屬民能夠到他的氣息。
穆珩上的氣更低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月漸漸落下,天空中雖然仍然泛著層淺紅,但是已經基本上恢復正常,天際浮現出晨曦的微。
穆珩擡起手了鼻樑,臉上罕見地出了一點焦躁的神。
或許是冥冥中的某種預,又或者是出於好的幻想,他抱著一微薄的希,前往了自己原先在中央區中的住址。
鑰匙鎖孔,金屬咬合的撞聲響起。
門被推開,裡面一片漆黑。
穆珩邁步走。
下一秒,他到一陣強大的力量從前方傳來,死死地將他按在了牆壁之上,背後的牆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蛛網般的紋路蔓延開來。
男人上的有著一瞬間的繃。
但是,在覺察到對方氣息的瞬間,穆珩的軀立刻放鬆了下來。
年傾湊近。
黑暗中,那雙金紅的豎瞳猶如烈火,閃爍著近乎野蠻的原始暴力。
他擡起手按在穆珩的膛上。
刺啦——
布料被利爪撕裂的聲音響起,男人上的服瞬間裂碎片,紛紛揚揚地落在黑暗中。
覆蓋著鱗片的冰冷掌心按穆珩的口,著人類肋骨隨著呼吸起伏的頻率,以及其下那顆鮮活心臟的規律。
“你會害怕嗎?”
年的聲音清澈而平緩,帶著一點純粹的好奇,除此以外,是純然的危險。
他將自己冰涼的軀在對方的上,用的脣著男人的結。
不像是親吻,反而像是野咬斷獵嚨前的儀式。
穆珩沉思幾秒,點了點頭。
“你會害怕什麼?”
時安到自己脣下對方結的滾:“死亡嗎?”
“不。”穆珩將後腦勺抵在牆壁之上,將自己脆弱的嚨暴出來,嗓音平靜而和,低的彷彿一聲嘆息:
“……我怕你離開。”
“那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年冰冷而致命的吻落在他的頸側,溼潤的氣息過耳邊。
他的嗓音而甜膩,好像撒一邊用鼻尖磨蹭著男人的耳際:“即使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開?”
“永遠陪在我邊,好不好?”
穆珩閉上眼,嗓音沙啞:
“好。”
像是所有話故事中被的祭品,他毫無保留,無怨無悔地向邪惡的神祇獻上自己的靈魂,軀……一切。
按在膛上的鋒利指尖驟然深。
他能夠到自己皮被撕裂,肋骨被折斷,心臟被握的痛楚。
但是……
多麼愉快。
他從未到自己和時安如此接近。
下一秒,一種更加強烈的疼痛在腔深發出來,彷彿灼熱滾燙的巖漿注五臟六腑,沿著經脈和骨骼蔓延,發出滋滋的灼燒聲,每一寸理都在熾熱發燙,常人無法承的劇痛鑿擊著他的神經。
穆珩的嚨裡發出一聲抑的悶聲慘。
但是,在他上的冰涼軀卻從未離開,甚至加倍迫近了些許。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等到穆珩冷汗涔涔地睜開雙眼,原本漆黑的房間已經被鋪滿了晨曦,月的暈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澄澈的。
年沐浴在朝之下,睫溼漉漉的,鼻尖微紅,一雙金赤的眼眸被水洗過一般閃閃發亮。
他上未著寸縷,而白皙的皮被鍍上了一層閃耀的金,像是初生的神明。
在對方的口,有一個猩紅癒合的傷痕,周遭約可見鱗片的紋路,在雪白的皮上顯得格外冶豔刺眼。
穆珩一怔,傾手覆向自己的口。
那裡有一個完全相同的傷口。
年吸了吸鼻子,擡眼注視著他,格外鄭重地說道:
“那麼,我願意與你分我的壽命。”
穆珩瞳孔,結滾著,彷彿又千言萬語被卡在嚨中,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吐出半個音節。
尤其是……
他知道時安有多怕疼。
下一秒,人類灼熱滾燙的手掌托住年纖細的後頸,將他拖進了一個近乎憤怒的深吻中。
男人的嗓音低沉,帶著一點不自覺的意,著年的脣瓣,啞聲道:
“……爲什麼?”
時安下意識地擡手,纖細的胳膊擁住對方的肩膀,發出一個微的疑尾音:
“……嗯?”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穆珩著對方,眸彷彿漩渦般深沉,複雜而濃烈的緒幾乎要將他吞沒:
“你本不必——”
剩下的詞句被堵在了嗓子眼裡,上不去,下不來。
時安眨了眨溼漉漉的眼睫,他撇撇,嗓音中還留著一點綿綿的哭腔,幽幽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也不想用這個辦法的。”
“我本來準備把你封進一個大琥珀裡永遠保存下來的,但是……”
事實上,琥珀他都已經全部採集好了,現在正放在臥室裡,正準備等待著銀閃閃的收藏品的被封存與其中。
但在最後關頭,他改變了主意。
“……但是?”
“但是我發現……”時安回想了一下,然後擡起眼,地瞅了兩眼面前的人類,聲音不自覺地逐漸變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
“我好像有點捨不得。”
穆珩的膛起伏急促了一瞬。
他俯下,在對方的脣上落下一個灼熱的吻。
金的晨從窗外灑落進來,將一切都染了熾烈而麗的燦爛金,彷彿一整個新的世界正在甦醒。
“——我也你。”
穆珩啞著嗓子,極盡溫地說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