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弟是個熱心的,他心里有個主意,卻不知道這樣說合不合適,他猶豫片刻,看著門口進不來的人們愁容滿面,怨聲載道,終究還是拉過店伙計,打著手勢詢問:要不把大堂空出來,讓那些外地旅客打個地鋪湊活過了一宿,如此既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不至于風餐宿,還能每人適當收些銀兩,掙著外快。
“倒不是銀兩的問題。”
店伙計躊躇開口,“其實我也看他們可憐,只是突然一下要留這麼多人,在大堂難免嘈雜,我怕到時打擾到原本雅間的客人,況且掌柜的不在,我不敢擅自做這個主。”
此話一說,啞弟便意識到是自己考慮不周了,他是只顧著發善心,沒顧及到原本住宿的客人,他正收回這個主意,卻不想方才與店伙計的對話已被附近等待的路人聽到。
于是那些人家紛紛上前誠意表示,承諾夜間定不會聒噪吵鬧,有孩的人家更是艱難,甚至有幾個婦人湊近來鞠躬請求,只求讓自己的孩子在店里大堂住一宿便好,生怕他們著了寒。
伙計為難地不知如何是好,正愁時,突然看到楊勁帶著娘子從外面回來,伙計瞬間松了口氣,心想這回終于不用自己來拿主意了。
伙計很快解釋清楚了前因后果,楊勁聽完深深蹙了下眉,心中對城中那些商人的黑心很是不恥,雖說為求利潤坐地起價的況也屢見不鮮,可是價起的也應有個限度才是,他的確那些人的吃相會如此難看。
他們是吃定那些帶孩的人家不舍得委屈孩子,所以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出天價。想來,那些稍微有些條件的客人,最終耐不過只能被迫妥協,吃了這個啞虧,而此刻還寒迫,坐等在客棧門口兩側的人家,顯然是無論如何也負擔不起那筆昂貴的旅店費。
楊勁心底清楚,那些店家才不會在乎這些人付不付得起,他們要掙的是那些家底中等,一咬牙就能妥協的旅客的銀兩。
“掌柜的,要是空出大堂接待這些客人,恐怕會惹來城幾家客棧的不滿,畢竟先前人家主來找,咱們就已經拂過對方一次面子,沒同意和他們一起漲高價,如果這次再這樣搭對臺唱戲,怕是要明面了惡。”
楊勁聽完認真想了想,他看著堵在門口的那些人都一不地盯著自己,好似在期待自己給一個好的答案,他到底于心不忍,于是開口代伙計說道,“把大堂的桌椅搬到后院兒,中間位置都空出來,然后將倉庫里儲備的棉褥鋪上,讓婦人和孩子先安頓好。”
說完,他垂下眼看了眼旁的娘子,不由地手掌收了收力。
姜兒知道他心思,于是神輕松地沖他笑了笑,“你決定就好。”
伙計順勢提了,“那銀子…”
楊勁已經拿定主意,“大堂人多,難免吵到二樓客人,今晚所有房間的費用暫且都不必記了。”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愣了下,待反應過來后,方才在門口的幾戶人家忙不好意思地往兩邊挪去,不再堵著店門,其他人則紛紛上前鞠躬道謝,尤其帶孩子的人家,幾乎是瞬間松了口氣。
楊勁雖放下話,可旅客哪里好意思憑白蹭住,他們執意要些銀兩,甚至有人要拿出先前預定單間的錢來住大通鋪,那些銀兩原本可以付城客棧的房費,如今他們被人強行趕了出來,有人能解燃眉之急,到這里也沒什麼虧的。
楊勁盛難卻,只是原則不變,最后只象征地每人收了些碎銀,隨后代伙計用這些銀子去置購些棉被,今日人多,倉庫備著的那些被褥想必遠遠不夠。
……
陳斂帶姜嬈回來時,就看到大堂里一派陌生擺設,柜架桌椅全部撤到兩邊,擺放規整,店里不見其他人,只楊勁一人在忙活招待。
看到兩人進來,楊勁主上前打招呼,隨即面愧意地將整件事解釋一通,姜嬈本就心善,聽完自是沒什麼異議,陳斂更是懶得分心于這些小事,他見姜嬈不計較,哪里還會再費口舌。
見兩人如此好說話,楊勁則更加不好意思,他一直鄭重地反復強調著,“今晚我會在樓下守夜盯著,一定防止他們弄出嘈雜響,吵到你們。”
陳斂點點頭,算是示意,隨后便拉著姜嬈往二樓走去,姜嬈跟著他艱難走到樓梯,實在忍不住地扯了下陳斂的角,隨即低聲音,面難地提醒他。
“走,走慢些。”
姜嬈垂著眼,躲著陳斂的視線,耳尖突然就紅了起來,幸好樓梯位置靠后,隔絕了大堂的嘈紛擾,也沒人注意他們這邊的靜。
聞言,陳斂眉輕抬了下,他沒說什麼,卻把步調放緩了許多。
進了房間,陳斂跟在姜嬈后,看作慢吞吞,著實有些稽得可,于是便沒忍住去逗,“怎麼了?”
姜嬈進了屋子才算終于松了口氣,現下聽到陳斂故意捉弄,實在氣不過地抬眸瞪了他一眼,開口帶了點假兇的語氣,“陳斂,你不要明知故問。”
每次鄭重其事,都會他全名。
陳斂勾笑了下,特意上前湊進一步,佯裝不解,“從后山下來,這一路都是我抱著你返程,按道理不應該累著,怎麼就走不路了,嗯?”
姜嬈的確是被他一路抱回來的,直至臨近主街人多的地方,陳斂才把放下來,之前雙凌空時還能自己控制住,可進了客棧一走路,這才覺察出步伐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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