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將份自告出來,便是存了以命換命的心思。
用自己的命來證明這個案子,誰又能揣測半分?
李宗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好,好,那朕便聽你說這個案子,你指認是鄭尚書和三殿下誣陷你父親,你又如何得知是他們誣陷?”
“鄭尚書誣陷,有紀青證詞,同時有鄭氏玉佩,以及我父親口供做為證據互作印證。”
“我父親乃崔氏門客,因崔氏案牽連至江南避禍,雖然朝廷并未下令懲治我父,然而為避糾紛,我父親一直居江南,從不寫字,也是怕引來故人煩擾。崔氏過去亦是大族,若我父親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盲流,又怎會為崔氏門客?”
提到崔氏,堂上眾人臉微變,隨即便知婉清說的不假。
如果是崔氏過去的門客,不識字的可能太小,而且,不愿意暴份,也有了理由。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若是小心謹慎之人,倒也說得過去。
“既然我父親識字,那他的口供,按規矩必須由他本人簽字畫押,如今為何只有一個指印?而這份口供正好對應紀青供詞,加上紀青手中鄭大人的信,此案如紀青所言,乃鄭大人刻意誣陷,陛下應當看得分明。至于民如何得知我父親之案,乃三殿下與鄭尚書合謀——”
婉清說著,抬眸看向李歸玉:“是三殿下同我親口承認的。”
所有人聞言,都跟著婉清看向李歸玉。
而李歸玉雙手攏在袖中,只盯著婉清,似是疑道:“你當真是我家小姐?”
“我是不是,殿下看不出來嗎?”
婉清嘲諷一笑:“殿下不是對婉清深義重,難道我換了個份,殿下就看不出來了?”
“我的確懷疑過,可柳司使一直否認……”李歸玉皺起眉頭,試探著道,“若柳司使是小姐,那可否告訴我,您十五歲生辰那年,河燈許愿,許的是什麼愿?”
婉清聞言頓住。
李歸玉見婉清遲疑,立刻追問:“柳司使不知道,還是不記得?”
話說到這份上,容不得婉清記不清。
深吸一口氣,只能如實道:“我記得……”
李歸玉看著,眼中帶了幾分懷念,聽婉清艱難出聲道:“我許的愿是,能夠嫁給江言,與他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聽到這話,謝恒轉眸掃了婉清一眼,又收回眼神。
李歸玉慢慢笑起來,眼中帶了幾分欣:“你的確是小姐。可既然是小姐——”
李歸玉面疑:“你為何要說這種謊言?我何時承認過與鄭尚書合謀?”
“殿下在揚州時,同我起過爭執,還被我捅傷,可有此事?”
婉清盯著李歸玉,繼續追問:“那時候你同我承認你死父親,你可記得?”
“小姐,”李歸玉皺起眉頭,眉宇間約了怒意,“那時候你同我說鄭璧月找你,質問我與的關系,我三番兩次解釋,你都不聽,甚至因此傷我……我都未曾上報。你到底是聽了什麼謠言,誤認為我害了鄭伯父?”
“我今日站在這里以命告你,我用命來說謊嗎?”
婉清知道與李歸玉糾纏不出什麼結果,只能道:“我知你心思縝不會留下證據,可我對天起誓,那時候的確是你親口所說,是你死我父親。”
“我若做了我為何會告訴你?”李歸玉冷靜分析著,“小姐既然說得是承認,也就是你在見我之前,你便已經覺得我是兇手,質問我后,才會有‘承認’二字可言。我知道小姐不會隨意誣陷我,到底是誰在騙你,說我害了伯父?!”
“那周春呢?”婉清立刻道,“周春親口同我承認,我父親死之前,聽到你同他說話,讓他自盡就可以保住我一家人命,你敢說你沒有說過這話?!”
“周春?揚州知府周春?是他在騙你?”李歸玉面怒,立刻道,“讓他來見,讓他當面與我對峙,我是見過伯父,但我是為了救人不是他!小姐,你我相識五載,你怎可信他而不是信我?”
婉清沒再說話,平靜與李歸玉對視,看著他演戲,不由得嘲弄一笑。
李歸玉面哀:“小姐不信我?”
“陛下,”婉清沒有理會李歸玉,轉頭看向李宗,抬手行禮,“民該說的說完了,對于三殿下,除了民的證詞,的確再無其他證據,但皇子尚書行事,一介草民,又何以翻天?可此案相關證人如今基本已經查無所蹤,就此一條,我想在座百,都應清楚此案到底是否冤。民替換死囚,欺君罔上,罪無可赦,愿雷霆之怒,只求陛下,為民冤死之父澄清冤屈,讓他九泉之下,能有瞑目之日。”
婉清說完,便叩首而下。
在場人俱不敢言,過了許久之后,宋惜朝首先站出來,他什麼都沒說,只一擺,便跪了下去。
他這一跪,在場許多員都紛紛跟著跪下。
朝堂安靜如死,只有一個又一個員跪地之聲,隨后有反應過來的百姓,也趕跟著跪下。
這些人什麼都沒說,但卻有什麼聲音在人心中震耳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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