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南吩咐我僱人撞了周老先生的車。”人心有餘悸，“喂葉嘉良吃壯藥，折騰死他，保管葉氏的罪證，甚至洗錢，我統統不怕。可葉柏南眼中，我為他做了太多事，我在邊一日，他後患無窮。”

周京臣叼著煙，審視。

“他要怎樣。”

“先囚我，風波平息了，去緬甸。”人眼眶泛，“以前，是演戲，誆你上鉤。現在，他送我去東南亞，是自生自滅。”

吃一塹長一智，周京臣謹慎，“你跟隨他多年，他應該不吝嗇。你拿了錢，在緬甸生活好。”

“周公子不清楚什麼是後患吧。”人淚眼婆娑，“我的存在，威脅他了。在緬甸，哪有好生活呢？而是悄無聲息地，了結在一個貧民窟，一個黑窩點，我背井離鄉十年，老家親戚無人在意我死活。人間天堂的人們，不得我滾了，們才有出頭之日。”

一步步靠近，“唯有周公子不忍心，去國外撈過我，真心祝福我嫁一個良人。”

許是煙太嗆，又許是猜忌，周京臣略微瞇眼，“讓我幫你？”

“是互相幫助，公平易。”人抹眼淚，“你需要什麼，我有；我需要你庇護我。”

葉柏南下達的任務一個比一個冒險，鬧大了，他在幕後全而退，花魁遭殃。

大好年華的人付出十年青春，一腔忠勇換來主子的卸磨殺驢。

圖什麼呢？

背棄舊主、投奔新主，是葉柏南的。

“你喜歡他。”周京臣過煙霧，繼續審視。

“曾經是。”低著頭，“我知道，他待人薄冷，可這世上的聰明人，有大殺四方的，也有反被聰明誤的，我屬於後者。為所困，誤了一生。”

周京臣緩緩熄滅了煙，“我安排你去南方沈家暫住，扳倒了葉柏南，你願意去哪，由你。”

僅有證，不夠。

葉柏南在名利場不是白混的。

失蹤兩個月，便籠絡了那麼多人脈，際手腕何其強悍。

花魁作為葉嘉良的婦，葉氏產業的‘一份子’，是證人。

會派上大用場。

“證沒在我手裡，在湖城一家足療店。”花魁掏出名片，“足療店老闆是麗姐，有你照片，你親自去取。”

周京臣食指和中指住名片，在指尖翻了個個兒。

佳麗足療店。

湖城，烏溪鎮，麗水街。

他在北航集團任職總工程師，頻繁出差，基本是一、二線城市，沒去過小城鎮。

“坐大？”

“船。”

周京臣收好名片。

返回病房，程禧躺在小廳打盹兒。

他蓋了毯子，又捋了捋頭髮，進裡間。

“您不追究肇事司機嗎？”

“私了吧。”周淮康倚著床頭，粥涼了，坨了，沒胃口喝。

“親生骨策劃了一場車禍，您滋味不舒服吧。”周京臣漫不經心落座，一字字刺痛周淮康的心坎兒。

“太遲了，您不明白嗎？”

三十二年了。

葉柏南淬鍊了一副鐵石心腸，焐不化了。

“有兩條路。一條，您對外承認他長子的份，公開懺悔；另一條，白髮人送黑髮人。”

周淮康猛地一震。

“不出意外，他敗了。”周京臣神從容，淡漠，“您選擇第一條路，是打母親臉，打李氏家族的臉面，包括葉家人，周家人，都難堪。葉太太懷孕期間，您和母親結婚，母親‘小三’的罵名洗不掉了，您考慮如何安。”

周淮康掩面，肩膀聳。

“第二條路呢...”

“葉柏南幹了什麼，您瞭解嗎？”

他搖頭。

周京臣挲著粥碗的青花瓷紋，“葉氏擴張工程、違規洗錢，明面上，是葉嘉良主導，背地裡，是葉柏南一手縱。”

周淮康又是一震。

“09年，是葉氏集團的分水嶺。”周京臣拾起勺子，攪著坨了的粥，“一方面，稅務不乾淨；一方面，是市裡的納稅模範。09年之前，葉氏的罪行不算大，並沒洗錢，09年之後，葉柏南擔任市場部經理，葉嘉良不肯培養他做繼承人，只利用他商業手段賺錢，所以地位不高。他工作了八個月辭職，去應聘雲航集團工程師。”

粥攪拌得四分五裂，周京臣撂下瓷碗，“短短八個月，誰也不相信葉柏南能在一個龐大的集團氣候，招攬了一批心腹。可惜，葉柏南是天生的獵人，商界的奇才，他氣候了。”

周淮康一言不發，彷彿丟了三魂七魄。

麻木，呆滯。

“‘雲航集團總工程師’是葉柏南的一層假皮，09年至今年，他披著這層皮，收買葉嘉良的司機，安人，裡應外合慫恿葉嘉良洗錢，境外轉移資產，大肆違規，葉氏的水變渾變髒，他是頭號罪人。”

周淮康劇烈抖。

“他目的，整垮葉氏，死葉嘉良。”周京臣面無表說完，“這是我調查的結果，實質證據藏在一個的地方。”

“藏在哪？”周淮康眼底恢復了一生機，“你給柏南，和他談判，他罷休，你銷燬證據，葉嘉良死無對證——”

“您的頭腦城府，和葉嘉良相比，誰更勝一籌。”周京臣邊是薄薄的笑。

周淮康一愣。

“葉嘉良至死，沒有看破葉柏南，沒有制住他，您看得破、制得住嗎？”

這一句話，如刀鋒，如利劍。

橫在周淮康的咽。

是了。

千辛萬苦到手的證，一旦銷燬，柏南反悔呢？京臣又惹怒了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不送柏南，送京臣了。

周、葉的賭局，哪一方，也輸不起。

“你掂量著辦。”周淮康哽咽。

“多謝父親諒解了。”周京臣挪開椅子，去小廳。

“京臣！”周淮康終究是放不下，“柏南是你同父異母的大哥，如果有第三條路，父親求你了。”

周京臣背對病床，“柏南向我討要禧兒。”

病床上，淒冷死寂。

“我認他大哥，他認弟弟，會討要弟媳嗎？”周京臣甩下這話，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