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急什麽。”石鬆笑了笑,“沒說你兇,也沒說你夫君不好。懼好啊,這才是真正知道心疼娘子的。”
說罷自嘲一笑,又灌下一口酒,腳步虛浮地坐了回去。
看著那道背影,不知何故,雲朝芙竟到一落寞。
“夫君,當年石老先生為何不做教頭了,反倒來這深山裏居?”本以為,這些為家國拋頭顱灑熱的男兒,此生該是與獨善其的士最沾不上邊才是。
“我聽得不多,大抵與石教頭的妻兒有關。”
雲朝芙詫異地看去。
“石夫人有孕時,正值大旭與北撻戰甚之際,兩相權衡下,石教頭最終還是選擇上戰場。結果那年,晟京經歷了幾日狂風驟雨,初霽時,石夫人在院中收拾斷枝殘葉,不幸被絆倒,又沒能及時送醫,結果竟是與腹中孩子一起殞命。”
“事後,石教頭自責,隻覺是自己有負妻兒,便從此卸甲歸田。我也是才知,他搬進了此山林中。”
說及此,君行突然想起父親在世時,嚐嚐會捎著幾壇子好酒離開軍營,每每回來都一酒氣,似是與誰暢飲過。
如今想來,此人或許就是石教頭。
正這般猜想時,突然肩膀微微一沉,他別過臉看去。
小娘子正悵然地靠在他肩上,出神許久。
“夫君。”
“嗯。”
“我們往後也多來看石老先生吧。”
“好。”
◉ 第44章
雲朝芙這一行人屬實是運不錯, 挑了個恰恰好的日子。
是夜從山裏盡興而歸,回到府中,半柱香時辰不滿, 便聽得夜空炸出轟隆一聲響。轉瞬間,傾盆大雨落下, 劈劈啪啪砸在房頂,宛若萬千鐵騎踏過眾人耳畔。
既惹人心驚,又讓人不自覺慶幸。
這驟雨斷斷續續下了整一夜,於翌晨, 化作細細綿綿的輕, 飄飄灑灑復四五日,卻仍不見要歇的架勢。
初春寒涼未散, 雨天亦不便出門, 如此被困在府中數日,雲朝芙也不知不覺子慵懶了好些。
小憩過後,端坐在書案前, 許久仍提不起興致執筆, 最後索是托起腮幫子,一貫地閑閑凝著窗外。
軒窗外是一排綠竹, 筆直玉立,停僮蔥翠。
朗霽時,暖灑下, 竹影斑駁落在窗前,似一副水墨畫卷。
而今細--------------/依一y?華/雨蒙蒙, 縷縷, 若薄薄一層銀簾籠罩拉開, 朦朧間, 這片綠愈發蓊鬱,亦是另一番風采。
書房裏格外安謐,靜得隻聞春雨淅瀝細響。
雲朝芙的視線落在那近窗臺、蔥綠葉尖被雨拍得微微輕的枝子上,久了,不覺有些看神。
直至燕兒輕步,端著木托子到跟前。
“今日天寒,又有風,夫人可別給吹凍著了。”
“無妨,我今日穿得厚。”
雲朝芙收了視線,轉之看向燕兒擱在麵前的木托子。
裏頭是疊放整齊的兩新裳,針腳實,裁細,料子、花紋也皆是今年的新樣式,隻一眼便讓人歡喜得。
仔細拉上窗子後,燕兒含笑折回。
“今早春送來了,正好過幾日是上元節,奴婢便想拿來讓夫人挑挑,看到時穿哪件去花燈會,奴婢拿去讓人再細致細致些。”
花燈會人多繁鬧,雲朝芙的本意是想玩得自在些,反倒不在這檔子事上惹人注目,故而下意識要去拿那件黃的。
可手至半空,卻是頓住,轉念一想。
親了呀,今年可以和夫君一起出遊的。夫君麵前,那自是要怎麽怎麽穿了!
這般想著,抬起的手便不自覺落在了那件胭脂碎梅紋上。
燕兒輕笑,“奴婢也覺得這件更好看些。”
自家夫人白,姿容艷絕,本就是極襯紅,新婚日那一襲嫁的模樣可是到如今也在被眾婢子暗暗稱絕呢。
雲朝芙聽了高興地仰起小臉,“燕兒,那你再讓人給夫君也準備一件新。”
“是,夫人。”
得了命令,燕兒端起木托子正退下,結果很快又被住。
“夫君還沒回嗎?”
燕兒搖搖頭。
問話人立時沮喪地趴在了書案上,邊絞著十細手指,邊小聲嘀咕起來。
“夫君這些日好忙吶。”
見狀燕兒笑了笑,緩步退下。
雲朝芙仍一腦陷在了自己的愁緒裏。
自山上那日回來,軍營裏的事務似是一下子急增了許多,夫君早出晚歸,整日見不到人影,獨留一人在府,真的好生無趣,也不知要這樣子到幾時。
想及此,免不了又是一聲輕嘆。
而彼時,遠在軍營裏的君行似並未到小娘子的愁思,正支著額角坐在案前,亦是好一番苦悶。
他目所及之,是一勻凈的竹笛。
可就是這小小一件死,如今在他眼裏,卻是比敵人的千軍萬馬還要他頭疼。
僵持好半晌,也顧自掙紮好半晌,他才終於皺著眉重新拿起竹笛,幾指腹笨拙地抵住氣孔,再次將它吹響……
笛聲一響,聚在別屋子的眾將士登時心裏又是一咯噔。
互相看了眼後,紛紛顧自抵著墻、掩住耳好一通碎碎念。
適值褚七自轅門而,也聞得這尖銳、斷斷續續猶如鬼哭狼嚎的靜,忽地停了步子,險些沒當場又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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