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遠遠地坐在鼓樓上方的閣樓,就看著當初磕磕的姑娘,流暢自如與外商洽談,穿著一件綠袍,腰肢兒得筆直秀逸,并未戴冠帽,只用一簡單的碧玉簪子束發,墨綠的襯得白若雪玉,烏發皓齒,眉眼如畫,杵在人堆里,漂亮得不像話。
大約是有一間鋪子,兩方掌柜流不來,來人將請了過去,高挑的影游走在廊房間,游刃有余理爭端,那張臉無論何時均是笑著的,眉梢彎出的弧度,秋打在面頰發髻,有細碎的芒縈繞周。
他想看著那張臉沖他笑,沖他撒,他知道的腰肢有多,盈盈不堪一握,只消一,便往他懷里來,不要命地纏住他腰,將臉蛋他懷里,往他耳邊低低上一聲,足以要了他的命。
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翅膀了,想飛了?
他嫌毫無城府,想趕出宮,非要在花園沒日沒夜等他,他嫌沒規沒矩,將逐出養心殿,偏又闖回來,往他懷里鉆,往他心里鉆。
憑什麼?
憑什麼招惹了他,又丟開手?
憑什麼想結束就結束?
他堂堂天子,由說了算?
做夢!
“黃錦!”
拔清雋的男人,依然優雅地端坐高塌,眼神深沉盯著前方,盯著漸散的人群,盯著打算離去的影,將手中那串猛犸牙珠子往旁邊一扔,冰冷地下旨,
“將人給朕帶過來!”
第59章
午時正,眼看客商散得差不多了,寧打算去慈山寺歇個晌,吃飽喝足下午好繼續干活。
禮部員客氣地引著往前走,這時,一穿著飛魚服的公公小跑過來,攔住了路,了拂塵朝施禮,“姑娘,陛下有旨,傳姑娘過去一趟。”
怕小使請不李寧,黃錦親自出面。
黃錦面相刻,眉眼瞇長,即便掛著雍和的笑,看上去卻有一種不聲的威懾。
百習慣了黃錦目中無人,還是頭一回看他這般客客氣氣,頗有些意外地瞄了一眼寧。
寧腦門一陣發黑,冷不丁往鼓樓了一眼,方才儀式開啟時,閣次輔梁杵與禮部侍郎何楚生倒是過面,不知裴浚也來了。
當著眾員的面,沒有拒絕的余地,寧出一笑容,施禮道,“臣遵旨。”
黃錦領著越過圍欄,沿著側面的石階上了鼓樓,打甬道進了閣樓,瑰麗無邊的藻井罩在頭頂上方,四盞偌大的宮燈懸掛在墻角,隨風而晃,與窗外溢進來的天相輝映。
就在藻井正下方,擺著一張黃花梨木八仙桌,他穿著一烏黑繡蟒龍金紋的常服坐在桌后,面孔依舊沉穩矜貴,不曾抬眼看,只往前指了指,
“坐,陪朕用膳。”
語氣云淡風輕,又不容拒絕。
說好不再見面,又在折騰什麼。
寧心里涌上些許委屈,勉強屈膝行禮,
“謝陛下。”
隨后就坐了下來。
了,也拗不過他,用膳就用膳。
越拗著他越容易激怒他,寧尋思著對付裴浚,最好的法子便是“逆來順”。
總能磨得他沒脾氣。
裴浚抬眼看著,皎潔的一張面孔,沒有一瑕疵,溫秀從容的模樣,讓用膳就筷子,一點都不含糊。
真當他沒看穿的計倆?
忘了是誰調//教出來的?
裴浚無聲一哼,擺擺手,示意侍從退去。
門窗被掩嚴實,明亮的天泄進來,二人各坐一端,認真用膳,誰也沒吭聲,誰也沒看誰。鮮艷的藻井映得整座閣樓十分亮堂。
寧先用完,隨后起,也很知規矩地給他斟了一杯茶。
便退至一側不,等著他吩咐。
如上次那般低眉順眼,雙手合在腹前,姿態禮儀很合規矩,再也人挑不出錯。
裴浚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如今倒是盼著跟當初那般,莽莽撞撞喊他一聲恩公,不管不顧要撞在他跟前來,抬著那雙明的水杏眼,目怯生生追隨他,是養心殿最鮮活的一道風景。
可惜那時的他看不上李寧。
裴浚生出幾分被打臉的自嘲。
“別裝了,朕可沒這麼好糊弄。”裴浚懶懶扔下這麼一句,抬手斟了一杯西風烈,先往的方向一推,吩咐道,
“陪朕喝杯酒。”
寧遲疑地看著他,猶豫了片刻,慢吞吞走過去,擒起酒盞小抿一口,酒氣太沖,微微皺眉,隨后擱下了,忍住不適朝他屈膝,“謝陛下。”
“怎麼?不喝?”裴浚薄挲著酒盞,閑閑看著,“你跟李老頭喝酒時怎麼不嫌不好喝?”
寧看出來了,這男人現在便是渾長了刺,專挑的不是。
“陛下,臣與李老頭所喝之酒,沒這麼烈。”
“哦...”似乎預料到會這麼說,裴浚抬袖換了一壺酒,又斟了一杯,再次推給。
寧默了默,立在桌旁抬手擒起酒盞,正要喝時,卻見裴浚端起方才喝過的那杯酒,往自己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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