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親戚之間流請席宴客,今日到燕國公府,楊玉蘇年前就給李寧和章佩佩等人下了。
原先楊玉蘇說好自個兒來接,沒想章佩佩也趕到了。
門口小使自然也沒攔章佩佩,章佩佩大喇喇往院走,一眼瞅見端坐如山的裴浚與跪倒在地的楊玉蘇,心猛地咯噔一下,連忙隨同楊玉蘇跪在裴浚跟前,先施了一禮,又問道,“怎麼回事,這是?”輕輕推了推楊玉蘇,眼神卻是看向黃錦。
黃錦重復道,“姑娘不見了。”
章佩佩聞言頓時尖一聲,“什麼?”
雙目駭然睜大,六神無主道,“哪個膽大包天的狂徒敢擄了寧?陛下,您一定要將他找出來,將他碎尸萬段...”
章佩佩一想到寧落人手,哭得撕心裂肺,“怎麼辦,怎麼辦,人是什麼時候丟的...”
楊玉蘇艱難地咽了咽嗓,“除夕那日...”
“除夕就不見人影?”章佩佩嗓音又是一陣飆高,“這都六日了還沒找到嗎?天哪!”著裴浚淚流不止,顧不上君臣之儀,爬過去拽著圈椅的,求他道,
“陛下,求您了,一定要將寧找回來,除了您,也沒別人可倚靠了,只有您能救....”
裴浚聽了這話,只覺無比諷刺,無聲地咬了咬牙,出一個極為戾的神。
章佩佩看著他這副神,心已經涼徹底,六日...六日景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擔心寧已羊虎口....
見一張臉已嚇得毫無人,黃錦輕聲咳了咳,“章姑娘,老奴提醒您,是姑娘自個兒走的....”
章佩佩神頓時凝固在臉上,心陡然從谷底往上飄,
自個兒走的?
這是拋棄了皇帝?
走了六日,皇帝還沒追上?
可以啊,寧有本事。
章佩佩心立即好轉,表差點沒寫在臉上,對上黃錦惻惻的眼神,這才意識到不妥,又裝模作樣哭了一陣,
“那傻丫頭一定是吃錯了藥,怎麼做出這等傻事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去哪兒,不行……”
“陛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要將寧給尋回來,子天真,在外頭莫要被人騙了去,對,一定是人蠱,否則以那點本事,哪能干出這麼大陣仗來。”
章佩佩好歹了解錦衛,哪怕逃的再遠,也不至于六日都沒消息。
可惜每說一個字,裴浚臉就黑一分,到最后章佩佩自個兒都不敢吱聲了。
輕輕瞥一眼楊玉蘇,楊玉蘇也是滿臉晦。
日頭漸烈,兩位姑娘跪了一陣,見裴浚沒有反應,你拉我我拉你挨個起,楊玉蘇秉持著夫人份,立在一側不敢出聲,章佩佩卻是急得在院子里打轉,
“能去哪呢...得快些找到才行....”
里這麼說,人卻是悄悄躲著裴浚,面朝布滿苔蘚的墻角暗自作揖,心里念道:
土地公公顯顯靈,一定保佑寧不被抓到。
寧啊,你要爭氣,勢必要躲得遠遠的,有多遠去多遠,再也不要回來。
當然不舍得寧出走,可一旦真的邁開那步,那就千萬不能回頭。
瓊華島和慈寧宮那場連環計,徹底讓看清這位帝王的面目,人在他眼里算什麼,寧做了這等欺君罔上之事,相當于往他臉面甩了幾掌,他豈能容忍?
怕寧一旦被帶回來,不死也能被他折騰去半條命,最好的結局是將囚皇宮,這樣一來一輩子也糟蹋了。
章佩佩不停在心里求神拜佛,求裴浚不要找到寧。
彭瑜這邊帶了消息回來,裴浚起去了隔壁。
只剩楊玉蘇和章佩佩留在院,姐妹倆相視一眼,一道進了屋,環顧一周,一切與寧尋常的擺設一般無二,長幾上書冊堆積如山,上頭擺著章佩佩贈那冊《世說新語》,可就在這冊書上,擱著一個錦盒,
章佩佩迫不及待打開錦盒,一朵艷麗的海棠花躍眼簾。想起楊玉蘇大婚那日二人的約定,章佩佩終于忍不住趴在書冊上縱聲大哭。
“丫頭,你去哪里了,你好狠的心哪,你一聲不吭就走了...你讓我怎麼辦哪....”
楊玉蘇聞言心頭一陣絞痛,頹然坐在炕床無聲泣,與寧十多年姐妹,親眼看著這個小姑娘磕磕長大,吃了多苦,如今又一人背井離鄉,不知吃得飽否,穿得暖否?
兩位姑娘各據一角,釋放自己的難過。
最先緩過來的是章佩佩,將楊玉蘇拉起,替拂去面頰的淚痕,
“你聽我的,現在就回燕國公府,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你是燕國公夫人,一定不能缺席今日的宴會,否則回頭你婆母問,你是不是得據實已告?而眼下這等形,萬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寧離開,這對名聲不利,所以,你必須回去,明白嗎?”
楊玉蘇知道輕重,收整心毫不猶豫出了門。
章佩佩獨自留在這間屋子,抹了半日淚,最終在黃錦的催促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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