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隊伍風塵僕僕趕回京城。
穗和睡了一路,到城外才醒過來,進城後,馬車經過鬧市,又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賣聲,竟有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覺。
一天一夜,在生死邊緣走了幾個來回,現在又活著回了京城。
已經不知道該怨天怨地,還是該謝天謝地。
或許,命中註定,就是要過這樣曲折離奇的人生吧?
聽著市井鮮活的聲音,看著從車簾的隙進來,突然看開了一些事,突然明白被抄家那天,兄長為什麼撕心裂肺地一定要活著,無論怎樣艱辛都要活下去。
人生不是充滿希,但人只有活著,才有看到希的可能。
就像太不是每天都會出現,但你只要熬過了雨天,就一定能等來。
現在唯一的願,就是無論皇帝如何責罰,只要不殺就行。
只要留著這條命,總有辦法重新開始。
只要活著。
只要活著。
不知過了多久,隊伍在宮門外停了下來。
車簾掀開,裴景修從外面探頭進來:“穗和,到了,我扶你下車。”
穗和沒法拒絕,由著他將自己扶下車。
裴硯知站在一旁,看著單薄的子在裴景修手裡像一張紙片,沒有的小臉消瘦得不樣子,反倒顯得那雙鹿兒眼出奇的大,出奇的明亮,帶著幾分不可摧折的堅韌。
裴硯知心頭一跳,忍不住上前接了一把,小聲問:“還好嗎,覺怎麼樣?”
穗和假裝借力,用力握住他的手:“還能堅持,大人不要擔心。”
裴硯知點點頭,等站穩,就收回了手。
他已經剋制到了極限,即便如此,還是引來眾人探究的目。
看來傳言不假,叔侄二人果然對這個子不同尋常。
了宮門,不能再有優待,長長的宮道,穗和只能一步一步咬牙強撐著往前走。
等到進承天殿,已經虛的隨時都要暈過去。
承天殿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帝后二人高高坐在上面,兩旁是肅然而立的文武百,安國公臉鐵青地站在最前面,國公夫人一誥命服站在他旁邊。
皇后一般不參與朝政,但因著當事人裡有兩個眷,皇帝特地讓陪同審理。
穗和進了大殿就沒敢抬頭,跟隨眾人跪在地上給皇帝皇后行跪拜大禮。
國公夫人看到,眼裡都要噴出火來。
小賤人真是命大,怎麼樣都死不了。
早知會惹來今天的禍端,當初蓮兒嫁進裴家之前就該弄死一了百了!
皇帝黑著臉,沒有任何人平,第一個看向穗和:“一個卑賤的丫頭,竟讓整個京城因為你翻了天,朕的左膀右臂,也因為你針鋒相對,不死不休,此等妖孽,留著也是禍害,來人,先把拖出去杖斃了再說。”
穗和沒想到皇帝會首先向發難,並且一開口就要的命。
不免心驚跳,跪在地上的子微微抖。
沒有任何殿前應對的經驗,正想著該怎麼為自己爭取,裴硯知已經在前面出聲道:“陛下此言差矣,穗和也是害者……”
“你給朕閉!”皇帝突然暴怒,抓起手邊的茶盞向他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茶盞在裴硯知面前落地,茶水和碎瓷片濺了他一,下被瓷片劃出一道痕。
裴硯知紋未,卻把穗和和那些員都嚇了一跳。
“裴硯知,你可知罪?”皇帝手指著裴硯知發出一聲怒斥。
裴硯知就是想把他的注意力從穗和上引開,當下便端正跪好,朗聲道:“臣不知自己所犯何罪,請陛下明示。”
皇帝“啪”一拍龍椅:“你不知道,你敢說你不知道,你為左都史,私自去兵馬司調兵,該當何罪?”
承天殿高大空曠,皇帝震怒的聲音在殿中迴盪,眾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穗和很想抬頭看一看裴硯知有沒有被茶盞砸到,甚至很想替裴硯知解釋幾句,可知道自己不夠格,除非皇帝問話,否則連咳嗽一聲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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