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就是送儺的那位相好?
林勝男還沒見過送儺這般活潑之態,眼睜睜看著冒雪出了門。
心里有些犯嘀咕:這似乎不對啊,白日也罷了,什麼人會在晚間約孩子出去,這大雪封門的,又無燈市,能去哪里?送儺為人單純,不會被騙了吧。
越想越覺得公孫捕頭的擔憂不無道理,正好今夜捕頭在衙門宿直,林勝男便找了過去。
公孫月看見還有些奇怪,“可有事?”
看來捕頭還不知送儺出門的事,林勝男眼珠子輕轉,一面幫送儺遮掩一面打探:“那個,捕頭,卑職有一個事兒想問您,您可知道鎮安司里有一個周小虎的人嗎?”
公孫月聞言靜了一息,若有所思地審視林勝男半晌,“你如何知道此名,你問他做什麼?”
看來捕頭大姊是認得了!林勝男想,可以在不送儺私的況下,探聽一番此人人品,也好給小姐妹把把關,于是覷臉問道,“您認得這人?敢問他的人品怎麼樣?”
公孫月雙眼瞇得更深,“林勝男,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勝男到捕頭懷疑的眼神,愣了一下,醒悟這樣火急火燎地半夜來問一個男人,確實太奇怪了。
可是能怎麼辦呢,為了送儺的幸福,林勝男咬咬牙,找了個借口:“哦,我吧、我相中這人了,是以想問問您……”
還沒說完,安靜的值房中響起一聲不可思議的詰問:
“你喜歡陸掌司?!”
“周小虎是陸掌司?!”
兩個子四目圓睜,說不清誰比誰更驚訝。
林勝男從公孫捕頭如假包換的震驚眼神里,確認所說是真的,雷劈似的怔忡半天,腦海冒出一個念頭:我姐妹要變師娘了?我他娘的要平步青云了??
不對,陸掌司什麼時候師父了?不過這不重要,原本便尊其如師,敬其如父,視他為長輩又有何不可,只是萬萬沒想到呀……送儺口中的相好的,竟然是陸掌司!
然而仔細想想,除了這一對,還有什麼人能與他們般配呢。
林勝男看著公孫捕頭仍在震驚不解的眼神,好像,是第一個勘破這個的人。林勝男越想越興,小心地捂好,在捕頭莫名的目中,掂著腳卻行退出值房。
守好,守好,平步青云,平步青云。
在林勝男一個人遐想連篇的時候,送儺跑出衙門外,階檐下燈籠照映之人,果然便是陸無咎。
他上籠著一件與夜同的輕裘,后還有一匹馬,見人出來,嗓音帶笑:“慢些來,不著急。”
送儺走近,才見帽兜下的那張臉,竟是他本來面目。
目一呆:“陸大哥怎麼……”
陸無咎著鼻頭笑,害得被懷疑與一名齡男子相往,還可能被欺騙,他于心不忍啊。
暗夜是最好的掩護,他抬手摘下兜帽,自然地上來牽住,“看見下雪,便想阿儺了,想與你一同賞雪。上馬,帶你去個地方。”
送儺眼中浮現細碎的星芒,點頭上馬,沒有問他要帶自己去哪。
年關無宵,二人同乘一騎,自北向南,一路馳騁而去,卻是停在南華觀外。
陸無咎勒韁下馬,遞手將送儺扶下鞍來,送儺踩在積有幾寸厚的雪地上,在漫天紛飛的雪花中投去不解的目。
為何帶來道觀?
“不是這里,”陸無咎為掖了掖領,抬手向東一指,“是那里。”
送儺目隨指去,南華觀東,曲江池南,正是皇家苑芙蓉園。南華觀的天機閣樓高百尺,比起芙蓉園的紫云樓,猶稍遜一籌。
陸無咎為京畿鎮安司長,選的賞雪地,竟是閑人勿,兵把守的芙蓉園。
他笑意張揚地眨眨眼,眸穿浩雪,直抵云霄,“一起?”
送儺雀躍試,點頭笑回:“一起。”
于是兩道影子拔地而起,以最迅疾之速,最蔽之姿,避開守衛的耳目,錯落雙翚飛,旋上高樓,層檐復層檐,直至高樓最高的碧瓦琉璃頂。
立足一地,江山可覽。
兩個人手牽著手,在手似可摘星的高樓頂上并坐,在濛濛飄雪中,俯萬家燈火。
的確,不會有比這里更合適的賞雪之所了。
送儺心想,陸大哥能帶吃遍集市上好吃的小食,也能帶到最高看一場雪。
仿佛天上地下的風景,只要能哄開心,他都可以帶領略一遍。
從前從來不覺得當小孩子有什麼好,的年,是由失怙失恃與日夜苦練的荒寂與影組的。可自從和陸大哥在一起,發覺,做個小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
因為哪怕什麼都不說,也有人愿意耐心疼。
送儺看夠了雪,扭頭看人。
越是這樣幽冥朦朧的輝雪夜,越襯得陸無咎的臉麗若謫仙,他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我在想,”送儺悄聲道,“陸大哥從前是不是這樣干過?”
陸無咎但笑,為遵紀守法的公門人,有些事,還是心照不宣的好。
冷風吹他袍擺的襞積,他擺弄著掌心的繭,“阿儺喜歡雪嗎?”
送儺對于很多事都無所謂喜歡或不喜歡,不雪,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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