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瓔跟著爺讀書, 爺最先教的幾個字,就是爺的名字。
他把那三個字寫在紙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教。
梁瓔以往在府裏, 就可羨慕那些能讀詩書的小姐們, 所以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是學得認真的。
尚且稚的聲音,重複著周淮林教的字。
“周……”
“周。”
“淮……”
“淮。”
“林……”
梁瓔這次遲疑了一下,才將林讀出來, 結果就聽著爺要求:“你連起來讀一遍。”
這不是爺的名字嗎?
梁瓔糾結得腳趾蜷, 瞥了一眼爺,爺沒有看,只是神嚴肅地盯著紙上的字,宛若嚴厲的夫子。
怕被發現自己的不專心, 趕又看向紙上的字。
爺只是在教自己念字呢,作為家僕,知道主人家的名字怎麽寫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周~淮~林。”
出於猶豫, 念得吞吞吐吐。
“不夠練。”
爺正經的聲音聽上去好嚴肅, 梁瓔馬上正襟危坐:“周淮林。”
這次, 順順暢暢地念了出來。
眼睛都不敢斜一下,自然是沒有發現旁邊的年眼裏帶上了點點笑意。
梁瓔只是想著,爺的名字不僅好聽,還好看, 為什麽好看也說不清楚,反正就覺著那幾個字看著格外漂亮,所以寫的時候也格外認真。
這一學, 就是一年。
一年的時間, 梁瓔變了許多。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般拘束和無所適從, 變得更加大膽笑了些,也有了新的朋友。
“梁瓔!”
外面有人在,周淮林看向原本坐在桌邊寫字的人,一聽到這呼喚,頭上就像是有長長的耳朵豎起來了一般,圓溜溜的眼睛也馬上看向自己。
那漆黑的眼眸裏這會兒閃爍著的是在向自己徵求意見。
周淮林對點頭:“去吧。”
一得了應允,梁瓔臉上馬上出笑容,將手中的書往桌上一放,就跳下了椅子:“爺,那我先出去了。”
周淮林點頭,看小跑著出去,與外面那些周家的孩子們集合,歡笑打鬧的聲音漸行漸遠。
現在正是春季,們該是約著一塊去放風箏了。
周淮林從不會限制梁瓔出去玩,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該如此。他見過小姑娘們湊一起玩遊戲、放風箏時,梁瓔開心的笑容。
前世的不是在陳府當差,就是在宮裏小心度日,應該沒有過這般無憂無慮的時刻。
這一世能補償也是好的。
他往梁瓔的桌子旁走過去。
桌子的一側堆了練字的紙,周淮林出最底下的,是寫的自己的名字。
“周淮林”三個字,工工整整地撲滿了一張,字跡比起一開始的歪歪扭扭,已經工整了許多。
周淮林角輕輕上揚,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呢,每次跟做賊似的寫完了在最下麵。
他知道,梁瓔對自己,是激,是尊敬與護,於而言,無論是什麽樣的,都是抱著一腔熱枕,熾熱、明而純粹。
當年,對那個人,那些人,應該也是如此。
真好,周淮林將紙又放了進去,這一次,這些真摯的,不會再經歷背叛與辜負了。
午膳的時候,梁瓔也沒回來,倒是周母那邊差人來說梁瓔中午就在那邊用膳了。
周淮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膳。
徐虎覺著梁瓔不在的時候,爺好像吃得很,用了膳後去了書房,更是沒一會兒就要問一聲:“梁瓔回來了沒有?”
自然是沒有的,梁瓔若是回來了。肯定第一時間就要到爺這裏。
問了幾遍後,平日裏總是年老的爺,像是坐不住的,站起來就往夫人那邊去了。
周母正一個人坐在外間刺繡。
“母親。”周淮林先向請安。
周母擡眼看了看兒子,眼睛裏都是笑意:“來接你的小媳婦呢?”
周淮林臉頰微微滾燙:“母親,梁瓔還小,你千萬不要在面前說這種話。”
這難得的窘迫讓周母覺著有趣:“我這不是在你面前說嘛。當初是誰丟下一句‘我去接我未來的娘子’就跑去了大老遠的地方?誒?我就好奇了,你是怎麽知道是你未來娘子的?夢裏的神仙跟你說的?神仙還管……誒!臭小子,我話還沒說完呢。”
周淮林已經沒理了,自己去了裏邊。
梁瓔正在塌上睡著了。
跟著周母學了一中午的刺繡,因為太過困乏了,被周母安排在這裏小憩。
周淮林在旁邊坐下來。
他心中嘆了口氣,無在旁邊的寂寞和不安煩躁,在看到恬靜的睡時都被。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旁邊有人,床上的梁瓔子了,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一眼,就看到周淮林。
“爺!”尚且睡眼惺忪,但下意識就已經開口周淮林了,語氣中藏著驚喜,“您怎麽來了?”
“來給母親請安。”
“咳咳。”他這麽說的時候,外間傳來周母一陣咳嗽聲。
周淮林沒管:“用過午膳了嗎?”
尚且未完全清醒的梁瓔也沒注意外邊的靜,只管一五一十地回答:“吃了。”還細數了一番自己都吃了什麽。
最後跟他說:“刺繡真的好有趣,夫人讓我以後都可以來跟學,爺,我能來嗎?”
對著的眼睛,周淮林如何說得出不?
他了梁瓔睡得有些的頭發。
這人上一世的刺繡手藝就是一等一的。這點周淮林也知道,況且……母親願意疼,彌補缺失的母,也是好的。
於是他點了頭。
梁瓔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他點頭後就更明顯了:“謝謝爺。”
“但是,你要回院裏吃飯。”
“嗯?”
梁瓔一愣,見爺別開了目,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沒你在,我胃口不好。”
也沒想太多,只覺著這是在誇自己中大用,心裏滋滋的,歡快地應下了好。
***
兩人就這麽每日一起讀書、寫字,轉瞬又是四年。
梁瓔的字寫得越來越漂亮了,雖然不會再像剛認字的時候那樣,將爺的名字寫滿一整張紙了,可寫得最漂亮的就是這幾個字了。
這日起得比平日裏早一些,一打開門,正好見了同樣打開房門的周淮林。
作為爺的丫鬟,房間與爺本就是挨著的。
已過十八歲的年長得更加高大了兩分,去了稚的臉更顯得嚴肅了,可梁瓔已經完全不怕他了,見了面就笑著招呼:“爺!”
很快就發現了,今日的爺有些奇怪,明明第一眼見著的時候,是目和的。可馬上就移開了目,輕輕點了點頭。
梁瓔也沒在意,發現爺抱著一堆裳,大約是要洗的,馬上手去接:“爺,這些是要洗的嗎?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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