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人好歹父母在京,犯渾太過是會被家法伺候的。可當年沈元策父親遠在河西,繼母又是溫溫從無半句罵聲,要說犯渾,沈元策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所以不論外邊怎麼說,說沈元策軍中歷練三年, 可謂胎換骨, 凰涅槃, 說將門果真無犬子, 他們這些昔日同窗也覺得耳聽為虛。
玄策軍本就是全大燁最強的兵,有這些兵在,出謀劃策靠軍師, 刀槍靠盾,想必隨便一個將軍都能打勝仗,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看看沈元策不也花了整整三年,走了許多彎路,差點把老爹的基業毀了嗎?
——在這場騎考校之前,他們是這麼以為的。
默默想著,眾人漸漸回過神,后知后覺到不妙。
平常鐘伯勇一個人炫技也就算了,如今鐘伯勇一炫,沈元策技高一籌再炫,鐘伯勇若是一個不服輸又……
這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嗎?!
好不容易騎箭進步了點,還想著拿個能看的績回家得些嘉獎,如今一看榜一榜二,他們那本就微弱到需要很仔細才能發現的進步還有用武之地嗎?
在座眾人一個個憂心起自己的前程,除了緒波累了的姜稚。
興勁兒一過,眼看接連上場的幾人沒一個有看頭,元策又坐得離十萬八千里遠,姜稚無趣地掩袖打了個呵欠,頭一歪,靠著谷雨閉目養起神來。
養著養著,便昏昏然睡了過去。
不知多久之后,沉沉睡夢里聽見一道悉的聲音:“送回府睡去。”
迷糊間覺胳膊被人拎了起來,姜稚與困意急急一陣纏斗,掙扎著驀地睜開眼。
抬起頭,發現偌大一個校場空空,眾學生和教頭都已不在,元策站在長凳前睨著頭頂心,一副看不省心的模樣。
姜稚清醒過來,眨了眨眼:“……我不回府!”
元策:“剛也看到了這書院里都是些什麼人,還想待在這兒?”
“我管他們是什麼人,有你不就行了嗎?”姜稚哼哼著被谷雨扶起來,“你這人變臉變得真快,不想我在這兒,那你剛沖我笑什麼……”
元策眉梢一挑:“難道我不是被你賣力的表演逗笑?”
“……”
姜稚不甘地瞪他一眼:“都忙那樣了還分神聽我表演,你就是很喜歡我陪著你!”
“區區聽聲辨位,戰場上瞬息萬變,比這忙千百倍。”
……鴨子死了都沒有他。
姜稚:“反正我不走,第一次看你箭,我還沒看過癮呢!”
“第一次看?”
“對啊,以前在弋場上你不都裝三腳貓嗎?那些怎能算數。”
元策輕眨了眨眼。
自然,有一個在邊關手握重兵的父親,兄長如同質子一般留在長安,越不學無便越讓人心安,越不易遭人嫉恨。
滿長安的人都以為三年過去,當年那個紈绔吃了苦頭學好了,長大了,卻不知紈绔從來不是紈绔,紈绔也已沒有機會再長大。
……不過看樣子,當年兄長瞞了所有人,卻獨獨對心上人坦了誠。
“發什麼呆?”姜稚白生生的手在他眼下晃了晃,“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元策回過神來。
“那還趕我走嗎?”見他不說話,姜稚乘勝追擊,“不說別的,你也不能過河拆橋,若今日沒有我的發帶,你怎麼贏下鐘伯勇?好歹我也是你的小福星呢。”
“那我若還你這恩,你就肯走了?”
怎麼這麼執著呢,姜稚不高興地撇撇:“你先還了再說。”
“行,想怎麼還?”
這突然一問,姜稚一時也沒想到什麼好主意,往四下看了看,靈一現,一指不遠的箭靶:“不然你教我箭?”
“?”
“這可不是一日能還的恩。”
元策上下打量兩眼,補充道:“恐怕一年都很難。”
“……讓你教我箭,又沒說一定要教會!我就想試試那種——‘奪’一下就中了的覺不行嗎?”
元策沉默著看了一會兒,轉朝跑馬道走去,隨手拎起一座箭靶,一把扯下上頭凌的箭支,將靶子擺上空地,看了眼的距離,又挪近了一半。
姜稚:“……”
看一臉仿佛被辱的氣哼哼,元策撇開頭角一彎,挑了把輕弓回來,拿谷雨的帕子了弓面,遞到左掌心:“還愣著干什麼,小福星?”
姜稚接過弓,里碎碎念:“你也不要看不起人,‘業有專攻’,武藝我是一竅不通,但寫詩肯定比你強……”
谷雨見兩人這是要大干一場,說著去風,退去了遠。
元策等人站好,指了指的靴子:“雙腳開立,與肩同寬。”
又點了點的肩:“肩膀放平。”
“……這麼麻煩。”
“那還要不要‘奪’一下就中的覺了?”
“要要要——”
元策給人調整完了姿勢,低頭拿起一支箭,穿進指間。
“等等……”看著指間的箭尾,姜稚恍然想起什麼,“我看他們剛才都戴了玉扳指,我沒有戴,會不會很痛啊?”
元策垂眼看了看那蔥般白皙,毫無瑕疵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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