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喜歡他出淤泥而不染的靈魂,將與他一模一樣的皮囊放在我眼前,我——不屑一顧,無于衷!”
咔嚓一聲響,姜稚人一抖,探頭過去,看見那翹頭案被掰斷了“頭”。
……氣死他,氣死他,走不,那就玉石俱焚!
恰此時,房門被叩響,門外傳來一道焦急的男聲:“將軍,不好了,夫人的婢和咱們的人打起來了!”
姜稚一驚。定是驚蟄取了藥膏回來發現被元策擄走,跟人急上眼了。
“兩國兵還不斬來使呢,你不許我的婢!”姜稚著急地看向元策。
元策回過,走上前來:“說的是你婢和我的人打起來了,你倒讓你婢先放下武?”
顯然驚蟄是打不過他們的,只會傷著自己,姜稚連忙朝外道:“你去告訴驚蟄,讓與谷雨不必為我憂心,我已經想到了對付沈將軍的妙計。”
元策:“……”
他人好像還在這兒。
門外士兵長長“呃”了一聲,聽元策沒有反對,匆忙領命下去:“是,夫人!”
姜稚理理襟,振了振袖,端坐在榻沿,繼續方才的話茬:“既然你要留我宿在你房里,長夜漫漫,我跟你講講我與你兄長的故事吧。”
“……”
元策:“我不興趣。”
“暗慕你兄長多年,這份始終無人能講,今夜終于有機會一訴衷腸,你不興趣我也要說,你綁得了我的手,我的腳,但你管不住我的……”
下忽然被一把起,姜稚一噎,被迫仰起頭來。
元策彎看著:“我管不住嗎?”
姜稚著眼睫,猛然間想起他以前怎麼管的,輕輕吞咽了下,閉上了。
元策松開下,從鼻腔里哼出一聲,轉走向浴房:“沐完浴再來管你。”
“……”那你還是個干凈的惡人。
姜稚坐在榻上,神繃地豎耳聽著浴房里傳出的水聲。
等他沐完浴,不會真來管的吧?
門窗都被看守住了,注定出不去,更糟糕的是雖然時辰還早,但昨夜一宿未眠,今日白天也想著辦法不曾歇息片刻,這會兒聽著這催眠的水聲竟是忍不住犯起困來。
惡狼在側,就這麼睡過去坐以待斃也太危險了,可他又不知幾時沐浴完,這眼皮著實有些撐不住了。
姜稚忍著困意看了看四下,起下榻,將那張了一頭的翹頭案使勁推到榻前,扯過垂落的床帳,將床帳綁上翹頭案的案腳,造了一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機關。
然后重新鉆回榻上,拉住床帳,閉上了眼——
如果他進榻,必定牽扯床帳,只要拉著床帳,就會被驚。
有此防工事,姜稚坐靠著床柱,稍微放心了些許,在潺潺水聲里打起了瞌睡。
元策從浴房出來,一眼看見這啼笑皆非的一幕,在門檻前一腳站住,撇開頭不知是氣是笑。
默了默,放輕步子上前,垂下眼瞼看了看這機關,手一撐翹頭案案面,無聲翻一躍,上了榻。
再一低頭,像松鼠護食一樣牢牢拉著床帳的人還睡得不省人事。
元策輕輕握住手腕,將床帳從手心慢慢出。
姜稚失去依仗,綿綿往后一倒,倒進他懷里。
綢緞般的烏發拂過下頜,香氣盈鼻,元策氣息發,低下頭去。一素服襯得懷里人今日黛眉比平日更深,也更嫣紅幾分。
目落在艷麗的瓣上靜靜看了一會兒,元策把人平放在榻上,抬起脖頸,將枕子墊在腦袋后,捱著平躺下來,著頭頂的承塵輕嘆一口氣。
在祭奠他兄長亡靈,他在這里想些什麼。
側的人卻似乎不太滿意后腦勺下的枕子,蹙著眉頭不舒服地了,轉了個側躺,手臂忽然一把搭上他腰。
元策呼吸一窒,偏過頭去。
姜稚仍像在自顧自尋找更舒適的睡姿,腦袋又,搭在他腰上的手繼續往上索。
按捺下的遐思被重挑起,元策一把抓住那只的手,垂眼看著,默了默,把人搬進懷里,讓枕住了自己的膛。
姜稚終于安分下來。
“喜歡這個姿勢?”元策嗓音喑啞,睨了睨懷里人,“不清醒的時候就喜歡折騰人,醒過來又不認賬是不是?”
姜稚迷迷糊糊被吵醒,眼皮一睜,瞇著眼朝上看來。
元策攬著人的手一僵,稍稍松開一些,像在等待即將到來的疾風驟雨。
卻見只是沖他皺了皺眉,便又將眼閉了回去,環抱住他的腰:“……你嘀嘀咕咕什麼,我好困,別吵。”
“?”元策僵的手遲疑著,一寸一寸試探般再次落回上。
下一瞬,換懷里人猛地一僵,像突然醒過了神,見了鬼似的緩緩抬起頭來。
“你、你……”姜稚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元策舉起手來:“你先的手。”
“我、我怎麼可能……”姜稚偏過頭,看了看兩人此刻這讓無法辯駁的姿勢,一把松開抱著他腰的手,蹭地一下撐著他膛坐了起來。
元策平躺著,將攬過的那條手臂枕到腦后,眉梢一挑:“不是說對我的皮囊不屑一顧,無于衷?看你抱得開心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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