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卻說,郡主答應和親,是為了保全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他要保全,就要保全所有想保全的人,眼下還不到手的時機。
谷雨和小滿只能焦急不安地繼續等,等到李軍醫傳來信,確認了和親隊伍里的人員配置,他們便開始著手準備這一場梁換柱。
郡主不可能答應驚蟄姐姐替坐上和親的馬車,也不可能答應沈將軍以及數百玄策軍以這樣膽大包天的方式去冒險,所以他們所有人都向郡主瞞了這個計劃,直到今夜。
元策盔甲加,把過腰間長劍:“你跟小滿還有李軍醫留守在此,照顧好公主,和我留的手下一起安置好和親隊伍里一干人。”
谷雨飛快點頭:“將軍放心!”
元策回過頭去,看向榻上人安靜的睡臉,俯下在上輕輕落下一吻,后撤轉,大步朝外走去。
李答風抄著手站在帳外,上下打量起元策:“還得看人,這赤金甲穿在沈將軍上就是比穿在那些平庸之輩上起眼。”
元策涼涼瞥了他一眼。
無事獻殷勤,說明他在長安當真考慮過姜稚的計劃,自覺有愧。
“有功夫拍我馬屁,不如去看著點那幾百號人。”
“將軍安心,將軍凱旋之前,這里的人一個也不會醒。”
說話間,驚蟄一嫁,頭蓋喜帕,被小滿從隔壁帳子扶了出來。
一眾玄策軍改扮的隨行侍衛也列隊在前。
元策站在帳門前,目掃過眾人:“都悉上這套軍備了嗎?”
打頭“侍衛長”笑起來:“將軍,這軍備著實比不上咱們的,不過湊合用吧,打西邏人嘛,切切瓜罷了!”
元策彎一笑,隨即恢復肅,把著腰間長劍面朝眾人:“今命爾等護送永盈公主前往西邏邊境,誅西邏迎親使團,取西邏二王子項上首級,以償公主西行一路百日之苦!”
“是——!”
一日一夜后,深夜。
隔絕寒冷的帳子里,炭火靜靜燃燒著,姜稚人在溫暖的被窩,神思卻在混沌不堪的夢境里飄飛。
眼前一會兒是燭火搖晃的大帳,聽見元策發令的聲音狂奔著追出去,想要攔下他,嗓子眼卻像被什麼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赤足立在冰天雪地里,眼睜睜看他打馬走遠。
一會兒又是廣袤無垠的大漠,燦烈的日下,蜿蜒的和親隊伍在駝鈴聲聲中穿越過蒼茫沙海,一路向西而去,穿皮氈的西邏使臣前來接親,說著拗口的漢話,以漢人之禮相迎。
又到了無星無月的暗夜,篝火簇簇的營地里,大燁的和親隊伍與西邏使團共宿一營,各據一邊,一張張帳篷靜悄悄陷安睡,突然一聲哨響打破深夜的寂靜,營地忽而驚起兵戈之聲,刀劍影,瞬間戰作一團。
兩軍戰,揮刺劈砍之下腥風雨飄搖,那道頎長的影手執長劍沖鋒陷陣,刃如秋霜破開敵陣,寒所到之,敵軍應聲而倒。
……
同一時刻,百里之外河西與西邏邊境線匯之地,暗夜里的營地,驚蟄學著姜稚的姿態端坐于主帳榻上,眼看帳外沖天,短兵相接之聲不絕于耳。
心臟怦怦跳著,驚蟄警惕地盯住閉攏帳門,手中握著隨時準備出鞘的長劍。
和親隊伍算準了時辰,在今日黃昏時分抵達西邏邊境,與前來迎親的西邏使團會合。西邏使臣本打算當即帶他們境,驚蟄按照計劃假裝頭昏惡心,暈了馬車,行不路,要求在此休整一夜。
西邏使臣未做他想,倒是那個一同前來的西邏二王子似擔心夜長夢多,以此地夜里風寒霜重為由,希接附近的城池。
這個二王子一手促和親之事,連迎親也親自過來盯梢,人自然明,心有疑慮便佯裝擔心,請來西邏的醫士給看診。
好在沈將軍早請李軍醫準備了改變脈象的藥,讓提前服下,醫士一診,果真是暈之癥,說當下不宜行,那二王子戒心便減了一半。
驚蟄跟了郡主這麼多年,自然懂得拿腔調,又在馬車里哭訴著發了一通脾氣,說西邏若是這般薄待,非要帶病趕路,這就扭頭回大燁去。西邏終于不能再說什麼。
一想起這個驚蟄還來氣,若郡主來了這里,當真病了,他西邏人也這麼對待郡主嗎?
幸好是替郡主來,也幸好沈將軍發這場夜襲過后,一切都結束了。
驚蟄坐在榻沿握著劍柄,看帳布上鮮飛濺,不知第幾波靠近帳子的西邏人被守在外頭的玄策軍斬殺。
打殺聲漸漸輕了下去,驚蟄張地吞咽著,忽聽一道腳步靠近,驀然起,手中劍一把出鞘。
與此同時帳門掀開,迎面走來一名玄策軍士兵。
驚蟄松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劍。
“驚蟄姑娘安心,西邏使團已盡數殲滅,對方援軍可能不久就到,請驚蟄姑娘隨我們速速撤退!”
驚蟄點點頭,快步朝外走去。
營地里尸山海,堆疊著倒在地上的盡是西邏人,全然是一場單向的屠殺。
這一場忍蟄伏多時的屠殺,或許每一刀每一劍都是元策在過去三個多月里反復設想,心設計。
驚蟄一路繞過橫陳的尸首往外走,一路驚嘆,昨夜聽小滿說這撥玄策軍三個多月以來日日由元策親手帶著嚴酷訓練,戰力可超當初北羯最強悍、最令四海聞風喪膽的鬼軍,今夜看來,當真恐怖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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