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王正要回答,一個飄渺的聲音進來:“磔磔,秦大王,如此良辰好景,又是你們宋人的除夕,出去跟大夥兒一醉方休.”
“好,裡都要淡出鳥來了,今晚一醉方休.老鬼,你醉不醉?”
耶律大用怪笑一聲:“老夫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慶祝.”
“莫非你抓住四太子了?”
耶律大用甚是得意:“秦大王,這件喜事其實是你的.”
“?”
“老夫接到報,汀蘭生了,生了一個兒子……”
“哈哈哈,這小鬼來得正是時候……”秦大王欣喜若狂,“死老鬼,你怎不早說?”
耶律大用盯著他滿臉的欣喜,暗地裡十分滿意,自己和秦大王的合作,總算落地生.有了這個孩子,方能令秦大王真正死心塌地替自己效命.
“秦大王,名字老夫已經替孩子想好了.就耶律明.”
“!”
“秦大王,我們早已約定,孩子必須信耶律氏.”
“呸”秦大王重重啐一口,“孩子再姓什麼,他還是老子的兒子!”
耶律大用鬆一口氣,他生怕的就是孩子出生,秦大王反悔.時人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誰願意讓自己的兒子隨了外姓絕了香火?尤其是秦大王這種老來得子的.
秦大王也趁機加碼:“耶律老鬼,孩子隨你耶律姓,但天下必定得是他的.否則,老子來這裡拚死拚活,豈不白白替你做嫁了?”
耶律大用一張怪臉笑得皺一團:“你大可放心.”
因為得子的喜悅,秦大王也不顧傷,被安誌剛攙扶著來到外麵的火堆前坐下.剛一坐下,四周的野人們便匍匐著行禮,秦大王環顧四周,才發現中央站立一個大祭司,顯然是裝神弄鬼的耶律大用在為自己新生的外孫“祈福”,並威懾那些野人.
劉武等看出來那是祈禱新生的儀式,正在奇怪,安誌剛走過來跟他喝酒,他便小聲問:“誰生兒子了?”
安誌剛難掩滿腹的欣喜:“是大王生兒子了.”
劉武難掩驚愕之意,放眼看去,秦大王彷彿沉浸在老來得子的喜悅裡,大碗喝酒大口吃,大有睥睨天下的傲岸之意.
“大王早該有自己的兒子了,我還在擔心大王無後誰來繼承他的王國呢!”
安誌剛喜滋滋的:“可不是嘛,大王前半生都因嶽夫人蹉跎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親骨.”
二人自然要來恭賀秦大王一番,秦大王對這兩名忠心耿耿的下屬自然是酒到杯乾,十分豪爽.
“恭喜大王,喜得貴子.”
秦大王躊躇滿誌,十分得意:“哈哈,同喜同喜.”
三人興致正濃時,大祭司加進來:“劉武,有一個任務,你去最合適.”
“什麼任務?”
“趁機和大蛇部落談判,爭取他們的支援.”
劉武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花溶支援大蛇部落,耶律大用仍舊盯著這塊.耶律大用見他麵有難,目從黑祭祀的麵裡發出幽幽的綠:“秦大王,你意下如何?你該不會是還在惦念你的舊?”
秦大王大笑起來:“老子現在凡事以兒子為重.總得給他掙個天下是不是?劉武,你準備一下,爭取大蛇部落的支援.待開春,和四太子大乾一場,也不枉老子千裡迢迢來這苦寒地遭這份罪.”
“屬下遵命.”
待耶律大用一走,劉武再也按捺不住,低聲說:“大王,嶽夫人會跟我們合作麼?”
“我也不知道.”
“屬下見了該怎麼說?”
秦大王毫不在意:“如實說就是了.”
劉武雖然奇怪於他的態度,可是也覺放心,但願大王這次是真的徹底放下了.如此,對他對花溶,都不失為一件好事.
夜闌人靜,篝火已經黯淡,秦大王重新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黑暗中,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此時此刻,有一些人,他們都在乾什麼?尤其是小虎頭,最喜歡過年了,這個可憐的調皮鬼,今年過年,竟然連新服也沒得穿.
很快,大蛇部落就迎來了自己歷史上第一次的“和談”,由劉武親自前來.花溶雖然早已料到,卻不料他們來得如此快.
劉武態度十分熱,先行一禮,按照漢人的禮節給花溶拜年.花溶見他滿臉喜藏不住,不問道:“劉武,最近有什麼喜事?”
劉武嗬嗬笑道:“我家大王喜得貴子.”
秦大王生子了?秦大王竟然和李汀蘭生了兒子.
“嶽夫人……”
花溶定定神:“恭喜秦大王,真是恭喜他.”
劉武十分誠摯:“大王老來得子,我們也都替他高興……”
“我也替他高興.”
怎會不高興呢?這也是預料中的事,結婚生子,人之天倫,秦大王豈可不擁有?隻是,這個孩子,也是耶律大用打江山的工之一吧?
劉武見真心賀喜,神無偽,這才直奔主題:“嶽夫人,在下這次前來,是奉大王之命,希能跟大蛇部落結聯盟.”
花溶早有應對,不慌不忙:“大蛇部落勢單力薄,隻怕不足以跟秦大王聯盟.”
劉武不料竟然委婉拒絕,吃了一驚.和秦大王聯盟,對大蛇部落來說有利無害,而且可以大大壯大他們,為什麼花溶竟然不願意.
他還要試圖說服花溶,花溶卻婉言做了謝客.
劉武無可奈何,卻又不死心:“嶽夫人,大王即將有一場部署,到時希你們配合.我們可以預先提供一批武……”
花溶猶豫了一下.
“嶽夫人,這的確是大王的部署,而非耶律大用.”
“果真?”
“嶽夫人,大王幾曾對你食言過?武我們三日後就安排人送來,無論你參不參與,這批武都算我們跟大蛇部落結盟的一點見麵禮.”
花溶權衡利弊,好一會兒才說:“好,我可以做一場配合.”
劉武見竟然完了一半的使命,大為高興.他起告辭,花溶送他出去,在僻靜,他正要上馬,花溶住他,從懷裡出一樣東西遞過去:“劉武,你把這個東西帶給秦大王.”
劉武生怕又是上次那種嚴重刺激秦大王的絕信,遲疑著,竟然不敢手去接.
花溶微笑著:“秦大王喜得貴子,我沒有什麼禮可送,就把這份東西給他,聊表寸心.我想,對秦大王也許會有一些用.”
劉武看著那塊火封好的東西,十分薄,貌似區區幾張紙.
他不能拒絕,隻得道謝:“小人替大王拜謝嶽夫人.”
“不用.”
猶豫半晌還是問出口:“秦大王的傷勢怎樣了?”
“大王服用了耶律大用的傷藥,好得很快,現在已經能下地了.他本來是要親自出麵和嶽夫人談判的,但終因行不便,還得休養一段時間才能痊癒,希嶽夫人諒解.”
花溶再無話可說.
遠遠地,陸文龍跑過來,大聲喊:“媽媽,媽媽……”
花溶看著他明亮的笑容,心裡一暖,陸文龍,小虎頭,他們都需要自己的遮蔽.從此,誰都靠不住了,就隻能靠自己了,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可以弱的?
陸文龍拿著長槍,如一個威風凜凜的小獵人:“媽媽,這個叔叔……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劉武多看幾眼,就有了眉目,又驚又喜,這個孩子記可真好,出手去:“文龍?你是文龍?”
“哈哈,你是跟那個壞蛋叔叔在一起的劉武叔叔.”
“正是我,文龍,你都長這麼高了?”
兩人親熱敘話,陸文龍眼珠子骨碌碌轉:“壞蛋叔叔怎麼不來看我?”
“大王在忙碌.”
他一撇,不以為然:“壞蛋叔叔不好,他還強迫我讓我他阿爹,說他過年會來看我,會送我禮.原來是騙我的,我纔不會他阿爹呢.”
花溶溫聲說:“孩兒不得無禮,不能壞蛋叔叔,得‘舅舅’,舅舅傷了所以不能來,你不能怪他……”
劉武意外地回味著這一聲“舅舅”,花溶要兒子秦大王“舅舅”?癡纏多年的人,他心裡微微惆悵,這二人如此,也許是各得其所吧.
“媽媽,你不知道他多可惡,他非要我他阿爹,還捉住我的手,一定要我,哼,我偏不.我又不是他的兒子,乾嘛他阿爹?”
“舅舅是逗你玩兒的,他有兒子了,有人會他阿爹.”
“劉叔叔,你告訴舅舅,說我再也不會相信他了,他是個大騙子……”
劉武哭笑不得,花溶很是抱歉:“孩子言無忌,你不要放在心上.”
“嶽夫人,這孩子真可,隻是,會多辛苦你了.”
花溶臉上有了笑容:“不辛苦,他跟我在一起,我一點也不辛苦.”
劉武遠去,花溶才收回視線.
雪再次紛紛揚揚地飄下來,兩邊的灌木上積雪未融,又添新厚,得沉甸甸的.花溶拂開一團積雪,出灌木黝黑的深綠,掌心刺骨一般寒冷.這時才會出,人生裡最後的一份依靠也失去了.秦大王,他本是最可靠之人,最足以信賴的人,既非朋友,也非人,他對於自己,關係遠遠超過這兩種份,卻又模糊不清,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可是,他現在結婚了,生子了,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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