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微笑道：“不管13號下場如何，我的結局都一樣，以小寶如今的思維和格局難道還勘不破？”

白鈺黯然嘆息，半晌道：“爸爸，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人民需要方晟，但國家需要朱正？”

方晟久久沉，神安詳淡定，半晌道：“所有事后都基于結果為前提，實際上沒有毫意義。沒有薩拉熱窩事件，第一次世界大戰照樣發生；德國不突襲波蘭，就沒有第二次世界大戰嗎？趨勢無法改變，人終究勝不了天。”

“可是……”

“可是小寶，爸爸出大學生村，沒有改革開放大背景下一批敢于擔當、勇為人先、破除束縛、放手任用新人的老干部老領導指點提攜，大力支持和破格任用，爸爸哪有機會穎而出？爸爸向來以場先鋒自詡，實質暗合那樣特殊大環境大時局，從國家到高層急切需要基層在各個領域勇于探索、大膽試點，著石頭過河，若缺乏這個前提，爸爸便沒有長進步的土壤！”

方晟深沉地說，“再看爸爸那些同事朋友，從朱正、嚴華杰、楚中林到范曉靈、房朝、明月，還有后來的居思危、賈復恩、蘇若彤等等，都是新時代下朝氣，有闖勁做實事的新世紀干部，心態，對改革持積極態度，為各自所在的城市、地方、自發展充滿斗志。回過頭看，爸爸的功不是單打獨斗的功，爸爸功之在于率領一支能征善戰、團結發的隊伍，讓他們活躍在各個地方、各條戰線，相互呼應、相互鼓勵、共同進步！從這個角度看，爸爸沒輸，爸爸活得很快樂很瀟灑，爸爸初心沒變，始終是三灘鎮方塘村兢兢業業的大學生村。”

白鈺長長吁了口氣，沉默良久道：“爸爸已經大徹大悟，我們還在苦苦掙扎。”

“是，也不是，主要……”

方晟似已不愿多談只說了六個字便剎住，轉而道，“關于影子組.織，這些年來除了米果還有什麼線索？”

“本來云歌是個突破口，卻不得不用作對付俞晨杰早早為廢棋，我也很懊惱，”白鈺低低嘆道，“上至徐迢牽連大批干部，中至蕭志渭、**相繼被抓，下至數場槍戰，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影子組.織在暨南的活都將轉低。提到線索，我倒聯想起多年前在甸西遇到的一樁怪事兒……”

他聲音越說越低幾乎與耳語無異，方晟湊到跟前聽了會兒神**，繼而嚴峻，最后著冷笑，簡潔地說：

“好，我知道了。”

魚小婷從外面敲門，接著藍依藍朵被引了進來。

站在方晟面前，倆都有些怯生生的，這可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神而有魅力的公公！

“爸爸……”

藍依輕聲道，藍朵卻只抿了抿。

方晟看看極為肖似的雙胞胎姊妹，眼里滿是笑意，道：“初次見面應該有見面禮，但這回太倉促了，我想，讓小寶安然無恙就算最好的禮吧。”

“對我們而言見到爸爸就是最好的禮。”

藍依很會說話，方晟贊賞地笑了笑，指著白鈺道：“替那小子按按吧，雖然有點疼能讓他長長記……藍朵，你過來。”

“我？”

藍朵忐忑不安地瞟了瞟白鈺和藍依，慢吞吞跟著方晟來到病房南面的臺。

“不……不會看出什麼吧？”藍依擔心地問。

白鈺含笑道：“你覺得爸爸能看出什麼？”

藍依咬著用力在他口一拍，“哎喲”，白鈺不慘出聲，藍依閃電般拿巾堵住他的，紅著臉恨恨道：

“你得意！”

站在臺極目遠眺片刻，方晟和藹地轉過，道：“藍朵，這些年辛苦了。”

似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沒說。

藍朵竭力抑自己的緒，淡淡道：“沒什麼的。”

方晟盯著，問道：“你和談戎、媯海玥也進到了水晶？把全過程講給我聽，包括每個細節！”

那倒沒啥可瞞的。

藍朵遂從一團神的藍說起，依次遇到流沙、流蘇木藤、極寒之棺，然后借助冰棺穿越時空來到水晶，在看過水晶幕墻后勇敢地踏黑乎乎甬道又回到地面等全過程。

“噢，甬道原來是水晶另一個出口，當年往哪個方向走都一樣，我們還沒能夠探索到千年古堡更深層次的……”

方晟失地嘆道，過了會兒又問，“你到底看到什麼？談戎看到了子彈，媯海玥什麼都沒看到，我覺得你應該有所收獲。”

藍朵怎敢在方晟面前撒謊，低頭沉思有頃，道：“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很快地一閃而過，我都……都不清楚眼花還是水晶幕墻畫面，所以……所以不敢說…說……”

“告訴我沒關系。”方晟溫和地笑道。

“我和藍依伏在長城城墻上往遠看，遠全是白雪……”藍朵道，“就這個畫面，我不騙您，真的。”

“白雪皚皚！”

方晟深深慨，“與小婷當年所見何等相似，但在車里，你和藍依站在長城，又是完全不同的喻意，不同喻意……”

“方……方叔叔覺得暗示什麼命運？”藍朵壯著膽子問道。

“我也不知道，”方晟坦率道，“沒人能夠預見自己的命運，除非事件真正發生，當年我、何超、小婷都是，唯獨蘇若彤到警省略加注意。故而水晶幕墻所見只能牢記于心，未必能改變什麼。”

藍朵道：“主要是談戎……那顆子彈太嚇人了，后來一直郁郁不樂，擔心自己會……會在未來某個時候死在子彈之下。您知道的工作質本來就很危險，吃子彈本不能算意外。”

方晟面有異，輕輕搖頭道：“不，實際上我更擔心媯海玥……”

“為什麼？”藍朵吃驚地問。

“唔……”方晟言又止，半晌道，“算了不胡猜測，總之一切自有定數，勉強不來的。”

說罷回到病房，打量疼得愁眉苦臉的白鈺一番，冷不丁問：“準備哪天回申委報到上班？”

“啊不！”藍依下意識道，“傷這麼重肯定要多休息些時間。”

白鈺卻道：“我計劃明天上午，等稍稍恢復一下，這付模樣實在出不了門。”

方晟指指兒子，道：“為啥不能出門？正好坐實戰略安.全局違反紀律嚴刑供！還有，昨天被帶走今天就出去了，證明你沒問題嘛對不對？”

“我沒想到這層意喻，還是爸爸技高一籌！”

白鈺不失時機拍了句馬屁，然后委婉地說，“可我覺得您安排那麼多外國記者堵在院里拍攝，有點……說真的國.安部調查不宜……不宜被搞得那麼張揚……”

方晟哈哈大笑，道：“小寶以為爸爸這點分寸都拿不準？嘿嘿嘿，實話告訴你那些都是小婷請來的群眾演員！手里舉的、肩上扛的那些長槍短槍全是道，且事后有嚴格盤查，現場不會有半點圖像泄出去！若非擔心嚴刑供太過難看、國際影響惡劣，彭震皋肯爽快辭職？”

原來竟是套路！

藍依忍俊不“卟哧”笑了起來，覺這位公公壞得有趣，難怪生出白鈺這麼壞的兒子。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嗬。

“我要回趟京，此事尚有掃尾工作需要了結，后期有緣再見，”方晟笑笑特意瞅了藍朵一眼，“那件事你們之間斟酌，切勿外傳！”

說罷揮揮手，在魚小婷陪同下快速出了病床很快消失不見。

“爸爸說的是……”白鈺探詢地看著藍朵問道。

藍朵垂下眼瞼，道：“藍依先陪你去申委報道，以后細談。”

當白鈺坐著椅，由藍依、晏越澤和鐘離良——他倆同樣被隔離審查且被嚴刑供但傷害程度遠低于白鈺，這其中有方晟故意要讓兒子吃苦頭的想法，也有深徹底揭“技組”手法的考慮，故而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白鈺在他們簇擁下出現在省府大院時，引起狂般的轟，包括瞠目結舌的省領.導們。

作為申委常.委被從省常.委會上帶走，雖然彭震皋說得客氣“配合調查”，全勛城都明白白鈺完蛋了，絕對完蛋了！

對標前申委書計徐迢，自從配合調查后再也沒公開面，還牽連進去一大批干部。

所以接下來白鈺的書、司機相繼消失，周沐等市領.導被問話，幾乎已是鐵板釘釘，包括鐵桿吳曉臺和姚家陵都背地里哀嘆“比俞晨杰還慘”。

誰知今天——

況已經有點不對，國.安那邊傳來的消息似乎彭震皋突然離開，然后白鈺又突然出現！

真是史無前例的驚新聞！

椅骨碌碌推到申委書計辦公室門口，魯嘯路“喜出外”（必須的）地聞聲出來，握住白鈺的手一半驚訝（這是真的）一半關切（這是假的）道：

“白常.委終于回來了，很好，很好！這，這怎麼回事，不是說好配合調查嗎，怎麼搞這樣子？震皋那邊是不是違反規定了？”

這時吳曉臺、林百等省領.導也紛紛“聞訊趕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白鈺便將遭到嚴刑供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他什麼口才呀？沒事都能說故事，這番經歷被他渲染得刀劍影、驚心魄，就差最后六個字：

彭震皋，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