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賀滁一把按住琴弦,樂聲戛然而止,臉上仍是意猶未盡:“好阮,比我家中收藏的那幾把強出太多。”
眼看著他繼續觀賞阮琴,完全沒有歸還之意。孟元元心底是發急的,知道這些權貴只要喜歡上什麼東西,便會想方設法得到。
萬萬不行,惜那把阮不是因為多名貴,而是因為深刻著自己那段好的過往,與家人點點滴滴的溫暖。
一旁,賀勘看著孟元元,子側臉恬靜,清靈的眼睛一直盯著阮琴,眼底難掩張,雙肩繃著,好似怕阮被搶走。聽小妹說過,這把阮是孟母留下的。
他往靠近來,袂相在一起。
孟元元到輕微的,隨后略有僵的側過臉看他。
是不是,這次他也不會幫?他那大好的前途,若是將螺鈿紫檀阮咸順水推舟送給賀滁,必定是錦上添花……
“元娘,”賀勘低聲喚著,握上冰涼的手,到微抖,“我來。”
攥起的手驀然被一方溫熱包裹,孟元元看著那雙從來沒參過的深眸。下意識浮現在心底的,是他對的不在意。
賀勘低嘆一聲,他看到的眼中,沒有對他的信任。
“大郎,”窗邊,賀滁喚了聲,“這把螺鈿紫檀阮咸,可否割?”
他問的是賀勘,而不是阮的擁有者孟元元。
孟元元腦中嗡的一聲炸開,眼前就和方才想的一模一樣。張口就想拒絕,手心被人攥了下,制止。
而后,賀勘不著痕跡的松開的手,邁著穩當的步伐往前兩步。
“伯父,其實這阮是元娘的。”
第21章
孟元元眼看著比自己先一步出去的賀勘,他的形高挑,正好擋在與賀滁之間。因著他垂下袖的遮擋,自己的那把阮只看得見半邊面板,一段和的圓弧,上頭的螺鈿在線下閃耀,奐。
賀滁的目終于從阮咸上移開,落在面前的年輕男子上:“元娘?”
這才往站在樓梯口的子瞥了眼,一碧,看上去溫婉安靜。似乎也在心中猜到了的份。
“是,”賀勘不不卑,眸在阮咸上一掃而過,“是娘的。”
賀滁眉間皺了皺,眼底明明就是不想放手。如今,一般的金銀財寶已經不了他的眼,他現在想要的更像是一種境界,被人稱頌為名士。手里這件阮咸已有兩百年的歲月,經久的沉淀,讓它渾散發著迷人的底蘊,任何一個名士都會移不開眼。
“據我所知,這把琴百年前已經消失,無人知其蹤影,你母親緣何得來?”他問,看去樓梯口的那抹影。
聞言,孟元元先是對人行了一禮,隨后落落大方走上前來:“大人說的沒錯,百年前天下大,彼時無數珍寶不知所蹤。其中大部分,更是流落出大渝。”
話音一落,賀滁臉上凝重起來。他自是知道那段歷史,兩朝皇權更迭,兵禍災,民不聊生,無數的文化瑰寶在那段時候泯滅。想想著實可惜,那些可都是輝煌的傳承。
孟元元見人不說話,抿下角接著說:“螺鈿紫檀阮咸并非偶然所得,而是家父多年的尋覓,最后在南洋一島國上找到,當時琴已經不樣子,好在后面修復好了。家母自習阮,恰是我出生時,父親送給母親的禮。”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這阮是孟家明正大尋回來的,甚至可以說是父親救了這把阮;再者,這是夫妻鶼鰈深的見證。賀滁掛有名士名,自然做不出這種生搶生斷的惡事。
賀勘眼睛瞇了下,面上不變,對賀滁道:“伯父,那場事流出去不瑰寶,這個我也知道。”
“是啊,不呀!”賀滁語調中滿滿的憾,不知是為那些瑰寶,還是手里這把琴。
賀勘往人臉上看了看,角微微張啟:“不過,我也查到了幾件現在的下落,要說尋回來也不難。”
“哦?”賀滁來了興致,臉一抬問道,“說來聽聽。”
賀勘頷首,一派后輩對長輩的禮數:“我會細細寫下來,給伯父過目。只不過,要派船出海一趟,畢竟大多在東洋與南洋。”
“這個自然。”賀滁笑,他堂堂市舶使,派船出海,這不輕而易舉的事嗎?
而且,對于這個堂侄兒,他總覺得人穩當,說出的話必然是可信的。就算以后沒有他的提攜,相信也是大好前途。
“還有,”賀勘走到桌邊,給瓷盞斟滿茶湯,“伯父這次在家中教了我許多,您此番去權州上任,侄兒也有東西送您。”
他給樓梯的興安使了個眼,后者會意,轉下了樓去。
“教你些東西,也是想讓你知道以后該怎麼走。”賀滁長輩的口吻,眼中有著贊賞之意。要是說與家中那幾個不爭氣的聽,能有一個聽進去的?
“總要謝謝伯父,”賀勘雙手敬茶,送到賀滁面前,“侄兒得到一副吳丘子的廬山圖,贈與伯父表謝意。”
“那臭脾氣的道人?你有他的畫?”賀滁雙眼發亮,當即放下手里阮咸,接過了面前茶盞,“他如何肯給你?”
賀勘余在阮咸上一掃而過,溫文退后一步:“機緣巧合罷了。”
一番話下來,賀滁有了興致,不管是對去尋找那些流落的珍寶,還是面前名家的畫作,說著自己的見解。而面前的晚輩很是會聆聽,也會適時請教他,讓他很是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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