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病

  這位僧人鬚髮皆白，臉上滿布皺紋，看起來六七十歲的樣子。

  任憑外面有什麼聲音，他都依舊巋然不。

  在荒郊野外的破廟之中，遇到這樣的況，連厲子安的後背都忍不住有點冒冷汗了。

  厲子安十分客氣地道：「阿彌陀佛，大師恕罪，我們無意打擾您的清修，只是路過此地，暫時落腳避雨，雨停便走，還見諒。」

  但是殿卻毫沒有反應。

  沈天舒在外面聽著覺得奇怪，走到厲子安邊，開帷帽前面的薄紗朝裡面去。

  「人好像沒有呼吸，該不會是已經過世了吧？

  厲子安聞言，扎了個簡單的火把舉著進去查看。

  團周圍積了厚厚的灰塵，應該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這位僧人也的確沒了呼吸，雖然眉目還栩栩如生，但早已僵。

  竟然是一位已經圓寂的大師。

  厲子安在殿檢查了一圈，發現沒有危險之後，才讓沈天舒進來。

  沈天舒進來之後，眼尖地發現僧人的和團之間，竟然著一封信。

  緩緩將其出來，只見信封上面寫著：有緣人親啟。

  沈天舒雙手合十朝著僧人拜了一下，然後將信拆開，輕聲念道：「了卻塵緣化飛灰，不留羈絆在人間。

  「願見信之好心人，將老衲焚燒殆盡。

  「老衲無俗，無以為報，上僅有地圖一張，權做酬勞。

  「咱們離開之前，幫大師完一下心愿吧。」

  「那是自然。」厲子安點頭。

  因為榮太妃虔誠地信佛，所以瑞親王府上下的人，都或多或到的影響。

  尤其在瑞親王甦醒之後，就連以前頗有些叛逆的厲子安，都變得虔誠了許多。

  如今遇到這位坐化的高僧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更不要說只是舉手之勞的事，自然不會拒絕。

  「咱們先出去，不要在這裡打擾大師的清淨了，等明天雨停了再看該如何幫大師了卻心愿。」

  兩個人退出殿，那位婦人突然眼睛一亮，道：「你，你不是之前在客棧門口那位……」

  抱著孩子跑到沈天舒面前。

  「你幹什麼，離遠點！」

  厲子安立刻手攔住，一把將沈天舒護在後。

  婦人著急地沖沈天舒道：「這位娘子，你是不是懂醫啊？你之前不是幫我家果兒診過脈？」

  「你、你當時還說……」努力回憶了一下，沒能想起來沈天舒的原話，只能繼續哀求道，「求你再幫忙看看，果兒怎麼突然這樣了？」

  「孩子怎麼了？」沈天舒一聽說孩子出問題，登時關心起來。

  婦人焦急地說：「淋了雨之後就開始發熱，還上吐下瀉的，現在都已經不醒了。」

  沈天舒聞言皺眉。

  之前給客棧門口孩子診脈的時候，就發現孩子虛火旺盛。

  所以特意叮囑婦人，讓注意給孩子保暖，多喝熱水，不要著涼。

  可如今母二人全都被大雨淋得如落湯一般……

  沈天舒從車上找了件自己的乾服給婦人道：「你先抱著孩子去火堆旁暖和暖和，給把裳換下來。」

  婦人聞言，趕抱著孩子去火堆邊等著。

  雖然本不知道沈天舒是何許人也，可如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外面還下著傾盆大雨，想找大夫也沒去找，眼下也只能病急投醫了。

  換服這麼一會兒工夫，孩子就又吐了一次。

  此時孩子肚子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吐出來的都是黃水。

  孩子的呼吸很是急促，閉著眼睛不時地小聲哼哼。

  這婦人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是對孩子卻又像是真的心疼。

  一個勁兒地哄著孩子，發現孩子順著眼角往外流眼淚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果兒，你別嚇娘啊，娘就只有你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想活了……」

  沈天舒給孩子診脈後嘆氣道：「我都已經提醒過你，要注意保暖，別凍著孩子，多喝點熱水。

  「你可倒好，大冷天地背著孩子在外頭淋雨。」

  沈天舒幫著婦人給孩子乾子，裹上乾淨的服，發現孩子此時雖然惡寒高熱，卻一點兒汗都不出，前心後背更是開始冒出點點紅疹。

  雖然按婦人的說法，路上已經腹瀉過幾次了，但孩子的肚子依舊膨脹，已經開始有些神志不清了。

  現在地荒郊野外，本沒有藥材。 (5,0);

  而且就算有藥，以孩子如今上吐下瀉的況來看，餵進去肯定也會立刻都吐出來。

  那婦人見沈天舒面凝重，心裡也漸漸升起不好的預。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拼命給沈天舒磕頭。

  「求你救救我兒吧！還那麼小……

  「之前是我無禮衝撞了您，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有什麼錯什麼罰都衝著我來，我家果兒是無辜的……」

  沈天舒也十分為難，思忖片刻，想著如今也只能用民間偏方試上一試了。

  「若是能找齊幾樣東西，那我便能試試看。」

  「找什麼東西？」婦人忙問。

  「最好能有麵，蛋和白酒，若是沒有麵，有灶土也可以。」

  「白酒咱們車裡倒是有，但是麵和蛋卻是沒有。」厲子安皺眉道，「灶土廟裡說不定能找到。

  他說著沖那婦人道：「你去後面灶間找找。」

  雖然對方看起來只是手無縛之力的婦人和小孩，但厲子安卻不可能自己離開，讓沈天舒單獨跟倆留在屋裡。

  婦人本來怕得要命，但此時為了兒，咬著牙舉著火把就往後面去了。

  厲子安去車裡取了白酒給沈天舒問：「必須要有蛋麼？」

  「若是能弄到灶土，實在沒有蛋也可以先試試。」

  過了半天，婦人竟真灰頭土臉地捧了不灶土從後面回來。

  沈天舒將灶土捶細之後，用白酒像和面一樣，將灶土一個拳頭大的泥團。

  然後解開小孩的襟，先用熱巾拭前後背起疹子的位置，使表皮有些潤後，將泥團放上去不斷。

  因為熱水的作用，在皮上滾的泥團表面跟皮黏連。

  沈天舒不斷地重複熱水和滾這兩個作，在小孩的前後心一直了小半個時辰才總算停了下來。

  十分奇怪的是，手中的泥團不但沒有變小，反倒似乎有些比最開始還大的覺。

  沈天舒給孩子穿好服，手掰開泥團。

  厲子安和那婦人驚訝地發現，泥團中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多出了許多白，長短不一。

  「這是……」婦人嚇得臉都白了，心想難道這都是從兒粘出來的不？

  「孩子應該是發羊痧了。」怕婦人聽不懂，沈天舒儘量以民間的說法來跟解釋，「雖說羊痧一般好發於夏秋二季，但也不是說其他時間不可能發。

  「孩子風寒外束，腠理緻，宣發不能，才會郁而化火。

  「我之前你注意給孩子保暖，也正是怕發生這樣的急癥。

  「如今雖然用土辦法暫時緩解了況，但是等明天天亮之後，你還是得趕回城開藥給吃上幾日才行。」

  沈著，寫了個方子給婦人道：「到時候就按這個方子抓藥，至吃上三日，待飲食排泄正常方可停藥。」

  婦人把方子收好，對沈天舒連聲道謝，然後抱著孩子，時不時地觀察的況。

  好在沈天舒這個土辦法還算奏效，外頭天還沒亮，小姑娘的燒就已經退了不。

  上的紅疹消了大半，也不再哼哼唧唧地難了。

  沈天舒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雨已經停了，那婦人抱著兒，過來跟道謝之後才離開，抓回城抓藥去了。

  厲子安和沈天舒則留下吃了點東西，準備幫著後殿圓寂的高僧完願。

  破廟後面有一片荒草叢生的空地，似乎是原本寺中僧人們開墾的菜地，如今已經荒廢許久了，倒是正適合焚燒。

  可昨晚的雨下得太大，到都漉漉的，連乾柴都撿不到。

  厲子安只能重新回到破廟中尋找能用的東西，幸好廟柴房中還有半垛乾柴，甚至還讓他找到了大半桶燈油。

  這下總算不用怕點不著火了。

  厲子安用木柴搭起一個架子，然後將高僧抬過來放在正中間，周圍再一圈圈地圍上木柴，直到將柴房裡的柴火全都用盡為止。

  最後，他將燈油澆在木柴上，打開火摺子，將其點燃。

  在燈油的幫助下，火苗騰地躥起老高。

  厲子安在後院看著火堆，以免燒到其他地方。

  沈天舒則回到破廟，轉了幾圈，最後終於找到一個還算完整的帶蓋瓷壇，簡單清理了一下上面的灰塵，準備一會兒用來裝高僧的骨灰。

  剛才兩個人商量過了，雖然不知這位高僧是何方人士，但這間破廟如今早已破敗不堪，連佛像都不見了。

  二人還是將其帶著一同啟程，路上若是能遇到香火鼎盛的寺廟，就將其供奉在那邊。

  實在不行就帶回武昌府，供奉在天恩寺中。

  讓二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場火，竟足足燒了一天一夜。 (5,0);

  最後在所有的木柴全都燒了灰之後，厲子安用樹枝在其中撥出十幾顆龍眼大小、米白又帶著一些暈的圓球。

  「這該不會就是舍利子吧？」沈天舒以前只聽說過，還從來沒親眼見過。

  「應該是吧。」厲子安也有些拿不準。

  這下倒也用不著瓷壇了，沈天舒直接找了一塊手帕，將所有舍利子妥善包好，放一個荷包。

  厲子安道：「待咱們回去之後，便直接將其給天恩寺方丈便是，他一定會將這位高僧妥善供奉起來的。」

  如此在這裡多耽擱了一天，二人只能在破廟裡又住了一晚才繼續趕路。

  因為已經完了高僧的心愿，沈天舒這才拆開了信封里的另外一件東西，也就是高僧信中所提到的地圖。

  「連一個字都沒有標註，這畫的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沈天舒反過來轉過去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出什麼端倪。

  「是什麼東西？」厲子安坐在車轅上問。

  沈天舒探出去，將紙展開給他看。

  「倒有點像個藏寶圖，你看，最終的這裡還特意點了個紅點兒呢！」

  厲子安莫名覺得沈天舒這話說得十分可。

  藏寶圖什麼的，難道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的麼？

  於是他便順著沈天舒的話道：「若真是藏寶圖，那你可得收好了，回頭我帶你去挖寶藏！」

  沈天舒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本就不相信。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嘛！」

  二人完高僧的囑，本來也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所以並未將這張地圖放在心上。

  沈天舒更是直接將地圖疊好塞進了裝舍利子的荷包，打算回去之後直接一起給天恩寺的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