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因戰事焦灼而心神繃,可待閱至“嫂言兄長待之甚好,既為其婦,定盡心待我”一句時,也不由地心生喟。
一想起家中那婦人,雖與他的書信寫得不那麼勤快,每一回只短短一塊帛,原來在家中,竟會這樣對阿昭說話,他實在到苦盡甘來。
總算知道他待,是真心的好。
于戰時空隙,他忙提筆又寫家信一封,洋洋灑灑上千言,盡是意,命信使送回邯鄲去。
待信使快馬加鞭趕至邯鄲時,阿姝恰趁閑來無事,跟著婢子們學做了雙尋常長靴,無甚紋飾,只是針腳結實耐磨。
閱畢來信,會心笑了笑,仍是未寫太多,只將劉徇信中所問之話一一答了,又添了句“腹中小子已漸能,盼君歸”,便將長靴與信一同信使。
這一來一往,直過十多日,方又送回劉徇手中。
他著那短短一片帛,本還懊惱仍是冷待,可再瞧那包裹起來的樸素長靴時,卻驚喜萬分,迫不及待舍了舊靴,恨不能睡時也不要下才好。
然到回信時,他想了又想,將驚喜之心大書特書后,還是添了一句“莫要勞神,做靴裁之事,旁人便可”。
他到底還記得那不甚練的繡工,做個香囊尚可,靴子這樣大,鞋底更是難納,不由有些心疼。
如此書信來往,一月三兩封,雖難解相思之苦,也能聊作藉,算相安無事。只是,到八月秋,邯鄲卻出了事端。
這日,恰是秋季農忙之時,趙祐領數十門客同田莊間。因怕阿姝覺悶,便趁天氣晴好,帶著三人同行。
馬車行至城郊阡陌田間,正是麥、棉收之際,除能見忙碌佃農外,還能觀麥浪陣陣。因此行進不遠,阿姝便與鄧婉、劉昭二人一同下馬車,于田埂間緩緩步行。
此間為趙氏土地,佃農皆識得趙祐,來往者一見阿姝三人,紛紛駐足問候,和善真摯,更有許多著隆起腹部,說了許多吉祥話。
本是一片熱鬧之景象,然絡繹往來的行人間,卻悄然混三個背稻草,作普通農夫打扮,形魁梧的男子。此數人乍看并無異常,然若細觀,便會發現他們除虎背熊腰外,更須發濃,額寬面闊,略帶沉之的眼眸,竟泛著攝人的幽幽藍。
那三人原只混于往來人群間,此刻遙見下得車來的三婦人,悄然對視一眼,便裝作無意,背著稻草,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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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遇刺
阿姝三人猶不自知, 卻是趙祐邊一劍客高弘,眼毒辣, 略一掃過時, 稍作停留,登時便瞧出那三人的異樣, 再細觀,竟是匈奴人樣貌!
那三人顯然十分警惕,不過一瞬便發現了高弘的再三窺視, 暗的眼眸登時一沉,同時加快腳步,撥開前農戶,靠近些,自背后所背稻草間齊齊翻出弓箭, 不由分說高高躍起, 瞄準阿姝的位置便是張弓搭箭。
高弘忙平地而起, 暴喝一聲“王后小心”,隨即拔劍迎上。趙祐亦是反應迅速,騎于馬上迅速回, 沖阿姝喚“小心”。其余劍客則分作兩撥,既有與高弘一同拔劍而上, 其余則大步后退, 護在阿姝周遭。農人們則驚著四散開。
阿姝下意識護住腹部,一面隨人后退至馬車邊,扶住車轅。然馬兒也因忽然, 不時急躁刨蹄,引得馬車也震不已。
幸而鄧婉與劉昭兩個一左一右地攙扶住,才令稍稍穩住。
然那三個匈奴人顯然訓練有素,所持之弓皆有二石,觀其臂力,可使箭穿石。且匈奴人素善騎,雖此時距離稍遠,混不堪,卻也十分兇險。
眼看那三支箭就要沖阿姝而來,急之下,劉昭拽著猛然朝自己倒來。
二人腳下不穩,齊齊朝一旁撲倒。劉昭墊在底下,張開雙臂護住阿姝,令稍些,倒在自己上。
便在二人倒下這一瞬,那三支箭中,一支為高弘一劍截住劈斷,一支偏,卻生生釘馬車中數寸,最后一支,更是著阿姝左臂而過,斜土地中,箭尾仍不斷震著。
混間,那三人見未中,不由紛紛怒吼出聲,嗓音糲,其中一個用生的漢話大喝一聲:“殺了劉徇婦人,為我王報仇!”
說罷,三人齊齊將背后稻草丟開,出期間所藏彎刀,便沖上前去與趙氏劍客們拼殺。
幸好匈奴人雖魁梧剽悍,健力壯,也抵不住趙祐所攜之數十劍客一同攻訐。不出片刻,那三人便砍傷數劍客后,便被一擁而上,一舉撲倒,面朝下擒拿住。
趙祐見人已被控住,忙又喝眾人圍攏,將阿姝等護在中間,自己則迅速上前去觀形。
因事發突然,阿姝仍倒在劉昭上,急不已,雙手牢牢護在腹上,渾筋攣,原本溫婉俏的面上俱是驚恐蒼白狀,瞧得人驟然心疼。
鄧婉亦倒在一旁,率先回過神來,巍巍爬起,沖趙祐點頭示意無事,二人一同奔至阿姝側,將小心扶起,張問:“阿姝,如何?可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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