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醫工十分謹慎,每日包扎換藥,毫不敢有怠慢。
然許是因本就疲累多月,劉徇經這般照料,仍是于第三日時,發起高熱。
不得已之下,郭瞿當機立斷,親書一封,加急送往,阿姝與樊霄二人。
信中言劉徇于泥遇劉安刺殺,傷勢難愈,若有不測,請奉其獨子青雀為主,由樊霄暗中護著阿姝母子二人,千萬莫走風聲。
消息傳至南宮時,阿姝正與劉昭二人,帶著破奴與阿黛一同投壺。
先前漢軍大勝的戰報早已傳來,眾人本是一片喜悅,只等劉徇歸來。
卻不料,歡喜之中,驚聞如此噩耗。
阿姝捧著帛書,仔仔細細讀了三遍,反復確認并未看錯后,方覺一顆心猛地沉下,面更是陡然蒼白。
劉昭本面帶笑意,見異樣,忙放下箭,上前問:“阿嫂,出了何事?”
阿姝深吸一口氣,忍下心中慌,令婢子們將兩個孩子帶出外去,方引劉昭室,閉門后,將那被得皺的帛書遞過。
劉昭不明所以,待接過一閱,不由便紅了眼眶,落下淚來,無措道:“阿嫂,這可如何是好?阿兄——他會不會出事?”
阿姝猛地咬住下,拼命忍住間嗚咽,紅著眼眶沖劉昭搖頭:“阿昭,別慌,你阿兄——會好的。”
雖這般安劉昭,自己的心卻早已驚慌不已。
他那樣一個從來運籌帷幄,算無策的人,如何會因旁人小小的刺殺,便一蹶不振,甚至危及命?可饒是不愿相信,也抵不住郭瞿信中黑白分明的字跡。
一時間,過去種種皆浮現腦中。
三年前,他憑借區區兩千人,便借勢河北,斡旋至今,躲過無數明槍暗箭,戰過無數大小敵軍,似乎從未有過半點脆弱的時候。
在西山,為赤巾俘作人質時,無助落淚,是他日夜相伴,耐心哄勸。
邯鄲有難時,惶恐無依,是他領兵來援,護住趙氏之地。
未央宮中,為耿允覬覦,亦是他帶一路出城。
那時二人心意未通,互有猜忌,他有許多機會可借勢拋棄,卻最終都選擇將牢牢護在后。
更如懵懂癡兒,始終不懂他心意。
如今他陷險境,也該由親而去,伴他一同撐過去。
這般想著,勉力忍下淚意,霍然起,肅然道:“我要去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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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終章
當日, 阿姝便將樊霄招來,命其在好生護好劉昭、青雀、破奴等, 莫走風聲, 又派出數十人,護著一路往泥去。
樊霄本有遲疑, 然見阿姝心意已決,又知此時容不得猶豫,劉徇邊也正需要人, 便不多加勸阻,只一一照做。
馮媼亦未多言,只拖著年邁的軀,親手抱著青雀,沖阿姝道:“皇后且去, 陛下正等著, 莫留憾。婢定會好好照料青雀。”
阿姝含淚點頭, 不敢耽擱,只上前在睡的青雀額上印下一吻,便轉離去。
南宮外, 有樊霄備好的車馬人手,見著尋常婦人而來, 也不驚訝, 只肅然引車中后,便飛馳而去。
此去上千里,若是快馬送信, 不停不歇,不過三五日。阿姝坐輕便馬車,不能如傳軍報般快速行進,只能盡力而為,于七日后的傍晚,方抵達泥軍中。
大軍駐城外,仍是一片肅穆氛圍。因先前刺殺一事,縣令與驛丞戰戰兢兢,親自督城防,不敢有半點松懈。
阿姝將城時,恰逢傍晚閉城,守門士卒細細盤問一番,待去請示郭瞿后,方放其。
趕路多日,阿姝早已疲憊得面頰剝落,眼底烏青,見了郭瞿,也不待敘話,只一面往驛站去,一面啞聲問:“陛下如何了?”
郭瞿已多日未曾好好安眠,也是一副狼狽模樣,只是臉已不如先前那般凝重,聞言拱手道:“陛下先前連燒多日,傷口化膿,況危急,幸好醫工當機立斷,替陛下刮去腐,重新上藥。前幾日已退了燒,這兩日仍在屋中躺著。”
阿姝聞言,繃了多日的心弦終于松下些許。
郭瞿引到屋門,輕推門扉,沖拱手低聲道:“陛下前兩日頭腦昏沉之時,常會念及皇后與小子,如今皇后來了,定能令陛下欣喜。”
阿姝點頭,拖著因乘車多日而麻木酸痛的雙踏屋中。
邊城驛站,布置樸素,連尋常寢房間常有的折屏與各矮榻也沒有,只一眼便能見里頭靠墻的矮床。
那不甚寬敞的床鋪上,靜靜躺著個悉的影,正是劉徇。
阿姝不由屏住呼吸,放輕腳步靠近,但見他面青白,眼眶凹陷,下生茬,雙目閉,一副虛弱模樣,只膛間平緩起伏。
他上穿著素,腰腹下蓋著薄衾,左臂|在外,于床沿,靠近手肘關節纏繞著一圈圈紗布,顯然便是傷。
阿姝立在幾步外,垂眸凝許久,只覺鼻尖一酸,忍了數日未落下的淚,終于決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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