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寒一言不發地就將沈言渺塞進車子後座，頎長的影跟著就坐在了旁邊，他不看，也不說話，隻剩繃起的下顎線彰顯著他此刻心的不爽和火氣。

    但是破天荒地，靳承寒既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橫眉怒目。

    司機隨即將車子開到了離福利院大概有二十米距離的馬路對麵，然後恭敬地問：“靳總，需要幫您把車窗降下來嗎？”

    靳承寒黑眸微瞇，雙臂漫不經心地抱起，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車座上，他沒有說話就算是默認。

    司機連忙將車窗降了一半。

    沈言渺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一眼出去，就看見福利院鏽跡斑斑的大門安靜地佇立在對麵，幾名黑保鏢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沈言渺腦海裏閃出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卻怎麽也不敢去相信，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自信，總覺得靳承寒不至於這麽做。

    真的以為他不會這麽做。

    可事實證明，是錯了。

    建築破的那一聲震天地的巨響從對麵傳來時，車幾乎跟著震了又震。

    沈言渺立時目瞪口呆地僵住了所有表，瞳孔震地著看那個曾經誓死也要保住的地方，就這麽眼睜睜地轟然倒塌。

    漫天揚起的灰塵幾乎蒙蔽了所有的視線。

    下一秒，沈言渺不管不顧地就要衝下車，結果車門卻死死鎖著，連同所有的寄托和勇氣一起隔在車門外。

    “靳承寒，你開開門，你讓我下去，你讓我再去看一眼……”

    沈言渺瘋了一樣地用力砸著車窗，豆大的眼淚一顆接一顆淌下，接二連三的衝擊讓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冷靜和理智。

    忽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

    沈言渺驟然毫不猶豫地就屈膝跪在他麵前，像是街邊乞討的流浪漢一樣，死死拽上他的腳，哭著出聲：“對不起靳總，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您娶我，我不該騙您，是我罪該萬死，是我罪有應得！”

    語無倫次地認罪哀求，將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全部都埋進了塵埃，一張慘白的小臉上淚水肆，泣不聲：“但是，求求您，就讓我再去看一眼，之後任打任殺都全憑您置，我不會再不自量力，不會再惹您不高興，我……唔……”

    沈言渺隻覺得左臂驟然一沉，整個人就被靳承寒輕而易舉地拎起來抱進懷裏，接著戰栗的就被人封上。

    靳承寒隻是毫無章法地吻，急促又莫名慌，他一手牢牢錮著纖細的腰線，依舊毫不給半分退路。

    眼淚沿著沈言渺蒼白的臉頰劃下，淌進兩人齒間苦到無以複加。

    在這之前，靳承寒想過無數種沈言渺可能會有的反應，或者是指著鼻子罵他冷無，或者是振振有詞地跟他炫耀那個男人有多好……

    可是，沒有一種是眼前這樣的，徹底崩潰破滅地哭著下跪向他認錯，一口一聲靳總，一口一聲尊稱您。

    玫瑰終於被他除去了一的芒刺，恭順無比，識趣無比。

    可這不是沈言渺！

    這不是他要的沈言渺！

    活了二十多年，靳承寒頭一回覺得如此慌不擇路，事已然為定局，他即使後悔也改變不了分毫，可對於的眼淚，他不知所錯。

    削薄的輕輕吻上沾著淚珠的眸子，似乎這樣就再也不會看到流淚一般。

    沈言渺下意識驚恐地瑟了一下肩膀，卻連反抗都沒有，似乎真如所說的那樣，任打任殺都全憑他置。

    隻是褪盡的瓣依舊木訥地囁喏著，繼續機械重複地跟他認錯求饒。

    “夠了，沈言渺，別再說了！”

    靳承寒將環抱進懷裏，著懷裏的人兒不自覺的抖，他安似地輕輕挲著微的長發。

    但是依舊沒用。

    即便是令人汗流浹背的盛夏，即便他再怎麽將抱。

    沈言渺依舊微微抖著，渾僵冷，似乎才從冰水裏浸過一般，一雙水眸黯淡無神地凝著車窗外，耳畔約聽見小孩天真的聲音。

    ……

    “那你能告訴我你住在哪裏嗎，我可以去找你，然後被你撿到啊。”

    “……桑福利院。”

    ……

    建築破的塵埃開始慢慢散去，在愁雲慘淡的傍晚，依稀出滿是瘡痍的廢墟。

    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以後再也沒有那個人了。

    沈言渺目出奇安靜地著外麵，忽而淡淡輕笑，蒼白如紙的小臉上似乎是筋疲力盡，又似乎是終於解一般，纖長的眼睫輕幾次之後，終究是沉重又緩慢地闔上。

    “你他媽是死人？！還不快點給我開走！”

    靳承寒咆哮如雷地對著司機大吼，一雙黑眸裏全是焦急和張，他抬手輕輕上冰涼的臉頰，喑啞的嗓音茫然又迷惘。

    他說：“沈言渺，我不知道……”

    不知道一個已經被劃為危房的福利院，竟然能讓崩潰至此。

    不知道一個已經死去將近十年的人，竟然能讓苦苦牽掛至今。

    沈言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昏睡著，腦袋穩穩地枕在他重傷尚未痊愈的左臂上。

    靳承寒卻毫覺不到疼痛一般，自嘲輕笑一聲，繼續說道：“我還以為，我對你而言，總有那麽一點兒……重要的……”

    但其實。

    原來並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