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早就知道靳承寒的道歉聽不得，尤其是現在這種態度極其真誠良好的，因為他真的會做出一些驚天地，而且讓人無法招架的事。

    "老三，你輸了，三杯！"

    傅司夜手裏端著酒瓶從餐桌一端走到另一端，腳下的步子搖搖晃晃，跟街頭喝多的醉鬼簡直沒什麽區別，裏還不停地念叨著："誒，杯子呢，誰把我杯子拿走了？"

    天吶！

    簡直沒眼看。

    沈言渺十分無語地抬頭看了一眼傅司夜，又看了一眼他手裏攥著的酒杯，頓時深刻覺得酒這個東西果真是害人不淺。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要帶著靳承寒重新回來呢，沈言渺忍不住質問自己。

    原本隻是喝了三杯酒，現在可好了，事開始朝著完全失控的方向發展，這餐桌上醉得七葷八素的三個大男人……

    這是讓人頭疼。

    "二哥，你們喝的已經夠多了，要不今天就先這樣吧。"

    再喝下去故事就該變事故了。

    沈言渺想也沒想就先一步擋在了靳承寒麵前，俏麗的臉頰上端著十分牽強的笑容，接著又繼續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宣布，靳承寒他認輸了，他……"

    "誰說我輸了。"

    卻不料，還不等把話說完。

    靳承寒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得的醉態，頎長的影依舊坐得筆，可是說起話來卻判若兩人："沈言渺，你不準替我隨便認輸，你說的不能算。"

    不就是白酒嗎，喝就喝，誰怕誰！

    他靳承寒什麽時候認輸過？

    "靳承寒，你不許說話。"

    沈言渺有些氣惱地回頭瞪了他一眼，要是知道這男人不僅不高興的時候會喝酒，而且高興的時候還會喝酒，就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跟他說什麽海誓山盟。

    別人都濃意的，怎麽到了這裏……

    這本就是自討苦吃嘛！

    "哎哎哎，小火焰，你就算要護夫也不是這麽個護法兒。"

    傅司夜本來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子，再加上喝的有點兒上了頭，更是變得不依不饒起來："這三杯酒是老三他自己輸的，今天說什麽也得喝了。"

    "不是，二哥……"

    沈言渺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還不等開口，席胤湛卻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出了聲："弟妹，阿夜說得對，三杯酒換我做一臺神經外科手，阿寒不吃虧。"

    不是，這是虧不虧的問題嗎？

    怎麽連席胤湛這樣的翩翩公子，喝完酒都能換一副德行。

    沈言渺這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靳承寒的酒量實際上並不怎麽好，現在早就酒過三巡，很清楚他現在肯定是醉了，這要是再喝下去怕是連人都要認不清。

    "既然是因為手的事，那這三杯應該我來喝。"

    沈言渺知道自己這麽說可能會很敗壞大家的興致，但是靳承寒病懨懨的樣子見過一次之後，就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陳墨是我工作室的員工，又是在上班時候出的事，這三杯酒由我來喝，理所應當。"

    沈言渺說完就要去拿麵前的酒杯，就在纖白手指上水晶杯子的前一刻，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倏然從眼前掠過。

    靳承寒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站起接連就是三杯酒飲盡，他一雙漆黑澄澈的眼眸依舊深邃，整個人卻看上去不如往日淩厲。

    "喝完了。"

    靳承寒重重用力將最後一個酒杯擲在桌子上，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淡漠地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如雕如琢的俊臉上分不清明晦。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偌大的歐式餐廳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

    靳承寒緩緩收回撐在桌麵上虛虛握起的一雙手掌，他好看的結在頸間微微滾了滾，聲音深沉又喑啞："也該散了。"

    以後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老三，你還真是，總這麽不留餘地。"

    傅司夜俊逸的臉龐上掛著不及眼底的笑意，他驀然端起麵前的酒杯，喝完，放下，就又恢複了往日裏瀟灑不羈的模樣，嘚嘚瑟瑟地說："不過也好，以後再來大哥家，我就不用去住酒店了，小火焰，你說是不是啊？"

    "……"

    沈言渺一直覺得自己善於察人心，可是此時此刻，卻完全看不清麵前這一張笑臉，也不知道該有怎麽樣的回答。

    傅司夜卻也好像並沒有要聽回答的意思，他一頭深亞麻的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自己得一團，連說起話來也顯得語無倫次："不過說起來，小火焰，你千萬別誤會，我和大哥，我們以前也不是不相信你，你老三，我們都看得出來，真的。"

    傅司夜信誓旦旦地強調著，就差再豎起三手指發個誓，他在國外待得太久，說起過國文來很多時候並不怎麽得心應手，於是一臉為難地措著辭，斷斷續續盡力說得委婉："可我們就是覺得……覺得你的太多了，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都可以為你放棄老三的原因，我們……"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席胤湛忽而淡淡輕笑著打斷了傅司夜的話，他還是平日裏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隻有略微泛紅的眼底能看出些許醉意："事實證明，阿寒沒有選錯人。"

    "行了，你們廢話太多了。"

    靳承寒卻好像已經耗完了所有的耐心，他本不等他們把話說完，就直接牽起沈言渺微涼的手掌。

    不可否認的，他不怎麽喜歡從別人口中，聽到任何關於沈言渺的言談，哪怕是褒獎也不行。

    他的人，他自己知道會誇。

    "手的事，還請大哥多費心，我們還有不事要理，就先走了。"

    靳承寒一邊說著一邊將沈言渺攬進懷裏，他上淡淡的木香已經全部被酒氣息掩蓋，讓人覺得前所有未有的陌生。

    沈言渺就這麽呆愣愣地被他擁著往外走，耳畔全是傅司夜和席胤湛方才的話，魔咒一般，怎麽也揮之不去。

    為了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輕易放棄靳承寒。

    原來，站在一個外人的立場，在這段裏，竟然不可理喻到了這種地步。

    那靳承寒呢？

    "靳承寒，二哥說的話，你之前……也那麽認為嗎，著我，你真的那麽毫無指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