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剛一走出那家令人不寒而栗的咖啡館,就立刻撥了一通電話出去,纖白的手指用力轉方向盤。
車子便如同離弦之箭,絕塵而去。
"喂,你有時間嗎?"
沈言渺耳畔掛著一枚巧的白藍牙耳機,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前方的路麵,甚至也不等對方回答,就繼續堅定不移地出聲:"我們見一麵吧,就現在!"
"什麽就見一麵,我……"
艾葉對於接到沈言渺的電話是有些意外的,可誰承想隻微微怔忪了片刻,對方就已經不容置疑地說完了來意。
等到艾葉反應過來想要拒絕的時候,通話已經被人切斷,隻剩耳畔一片忙音。
"喂!喂!本小姐話還沒說完呢?!"
艾葉不甘心地衝著手機喊了兩聲,手裏還拎著替陳教授打包好的飯菜,心裏著急卻不敢輕舉妄,隻能憤憤地跺了跺腳:"還真是把自己當靳家了,說話都這麽不客氣的,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我就不見你,你還能把我怎麽樣!"
卻不料。
艾葉這邊才剛剛自顧自氣惱地說完,正準備狠狠將手機關掉,屏幕上又立馬閃出一條短信來。
沈言渺就好像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連應對舉措都安排得一清二楚,也沒有多說什麽,就隻是短短一句:"三十分鍾後Night Fall見,不然,我就去醫院請你。"
請?
瘋了吧?
這威脅又高高在上的口吻?
"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
艾葉眉頭皺地瞪著手機上的一行字,實話實說,現在並不是很想見到沈言渺,倒不是對本人多麽畏懼,而是對的言語有些心虛。
上一次。
沈言渺雖然沒有擺出什麽證據,卻明裏暗裏都在提醒要提防那位心理醫生,還說什麽小墨出事或許就跟那位醫生有關。
艾葉最開始隻覺得那是沈言渺挑撥離間的無稽之談,且不說,和那位心理醫生有著共同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對那位科特醫生知知底,手裏還著他的致命把柄。
所以堅信,隻要沒有的授意,那科特醫生他絕對不敢來,更遑論是膽大肆意傷害妹妹的這種行為。
可現在卻沒那麽自信了,因為已經連續好多天不曾聯係到科特,那人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連半點痕跡都沒有。
如果……
如果沈言渺說的……並不全是假的呢?
艾葉腦子裏突然掠過這個荒唐的念頭,微微上勾的眼睛頓時滿是害怕地閃了閃,整個人都跟著一個激靈。
不過下一秒,就立即搖頭否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也沒有理由這麽做……"
明明當初早就說好的,隻要科特將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傳達給沈言渺,那他的任務就算是完了。
至於剩下的一切,會親自來理,允諾給他的好,半點都不會。
事實上。
科特的確將那一句話寫在了沈言渺的病曆上沒錯,他一心所求的資料,也確實幫他拿到了,不管怎麽算,他們之間都本就是銀貨兩訖的易。
"那他還有什麽道理多行不義?"
艾葉怎麽也想不明白,的緒告訴沈言渺本就是胡說八道,可是理智的小人兒卻躁地提醒著,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巧合的事呢?
從得知小墨出事的那一刻起,為什麽各種方式都找不到科特,甚至去了科特曾經告訴給的私人住址。
那裏也是空一片,屋子裏就像是被人掃過一樣,四翻得七八糟的,明顯可以看出房子主人走得太匆忙。
畏罪潛逃?
艾葉當時腦子裏不知為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詞語,可是怎麽也不敢相信,更不能相信,如果沈言渺說的是真的。
那……
那不就了殺害小墨的幫兇?
艾葉幾乎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嚇到流淚,連半分停留不敢有,就匆忙慌不擇路地逃離了科特的住址,驚悸未定地返回醫院。
可就在這時,沈言渺卻說什麽要跟見一麵。
"不見,不能見,說什麽也不能見。"
艾葉明亮地眼眸木然不安地了又,接著,兀自利落地將手機摁了關機,又自欺欺人地扔進口袋裏:"沈言渺,我艾葉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還從來沒有什麽人,能讓我這麽唯恐避之不及過……"
艾葉自顧自呆愣站在原地呢喃著,肩膀卻冷不防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頓時大驚失,差點連手裏的飯菜都丟出去:"誰啊,想嚇死本小姐!"
"對不起對不起……"
一白的小護士忙不迭連連彎腰道歉,手裏推著一輛滿滿當當的醫藥車,在並不寬敞的走廊裏。
不偏不倚,正好被艾葉和一張空空擺著的病床,擋住去路。
小護士趕焦急地解釋:"我已經在背後喊了您好多聲,可是您都沒有反應,這些都是送往急救室的藥,我實在迫不得已……"
"算了算了,你先走吧。"
艾葉沒有再聽繼續說下去,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直發慌,哪有功夫計較這些有的沒的,於是側了側讓開路。
末了,又實在有些看不過眼:"空出來的病床要及時收回倉庫,醫院難道沒有規定嗎,就這麽擺在走廊……"
"小艾。"
艾葉指責訓斥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道略顯疲倦的聲音打斷。
陳遠教授正準備去跟陳墨的主治醫生問些話,結果剛一出病房門,就看見艾葉在這裏跟一個小護士僵持不下。
陳遠教授也是大半輩子都在醫院裏度過的人,醫院裏有著怎麽樣的規定製度,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可是此時此刻,他並沒有什麽心力放在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他一心隻想讓的兒恢複痊愈。
於是,他想也沒想就阻止了艾葉,又微微衝護士頷了頷首,示意可以離開。
"這裏畢竟不是國,別什麽事都那麽據理力爭。"
陳遠教授原本就清瘦的麵容看上去比往日更是嶙峋了些,他目落在艾葉手裏小心護著的飯盒上,而後幾不可察地輕輕歎了口氣:"小艾,姨丈知道你平日裏和小墨關係最是要好,所以才這麽老遠你過來,辛苦你了。"
"不辛苦,姨丈您千萬別這麽說。"
艾葉不假思索就口而出,攥著手裏的環保紙袋,眼眶迅速紅了一圈,不知道什麽原因,站在宅心仁厚的陳教授麵前,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大罪人。
明明什麽罪證都沒有。
卻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劃進了傷害自己親表妹的行列,就憑沈言渺信口雌黃的幾句挑撥嗎,這是不是有點可笑?
"姨丈,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艾葉連忙收斂了自己所有的心緒,有些牽強地衝陳教授扯出一抹微笑,懂事地說:"我去陪小墨說說話,我還買了最喜歡的小說,讀給聽,一定會開心。"
"好孩子。"
陳遠教授欣激地點了點頭,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抬手輕輕在艾葉肩上拍了拍:"姨丈……謝謝你。"
他說完。就大步離開,隻留下艾葉一個呆滯地站在原地。
謝謝?
一輩子兩袖清風的姨丈居然說謝謝?
可是,謝什麽啊?
謝先前有意慫恿自己的妹妹,還是謝現在愧疚彌補的照料?
"你都做了些什麽啊,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艾葉忽而狠狠一耳甩在自己臉頰上,眼底通紅一片,眼淚宛如決堤的江水,不死心地抬手幹,卻又湧出。
不管沈言渺說的是對是錯。
不管科特的事是真是假。
都做錯事了,明晃晃地做錯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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