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崢嶸一家對的態度都讓江眠相當小心翼翼。
以為自己會遇上那種很不可思議的豪門,整天進進出出都是社會名流,氣質高貴談吐不凡——可是沒想過傅崢嶸每天過來都會拎著一袋燒臘,叼著煙這麼大咧咧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連同他的家人也是這副模樣,都做好被上流人士刁難唾棄的準備了,沒想到大家態度都相當和善,甚至現在在輔導的英語。
他和遇到過的那些有錢人不一樣,許寧楚也好,秦嶺也好,從來不會這麼照顧。可是傅崢嶸明顯有人氣多了,還特別真實。
他對一直都是兩面,每當自己乖乖聽話的時候,傅崢嶸也很和善;可是當自己又像上次一樣故技重施的時候,他就會一臉氣得牙。
江眠想,傅崢嶸是不是習慣去拯救每個走迷途的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格。
傅滄海沒注意到的走神,在檢查完江眠的筆記之後就走了,走之前還笑著了的臉,“有知識的看起來更可哦。”
他媽的,你們這群有錢人是不是畫風和別人不一樣啊!說好的魅狷狂高冷酷炫呢!
第二天傅滄海來的時候給江眠帶了一些外國的小說,厚厚一疊砸在床上都有一聲悶響。
江眠說,“你這是做什麼?”
傅滄海說,“給你看我哥平時都看些啥。”
江眠手去翻開那些包裝沉重的書籍,上面全都是麻麻的英文字母,高中水平明顯讀著吃力,對著傅滄海皺起眉頭,“這是你哥平時看的書嗎?”
傅滄海戴著眼鏡,斯斯文文抬起頭來,“對啊,是不是很厲害?”
還真沒看出來,傅崢嶸平時那麼囂張跋扈的一個人,居然還……有文化的。
那天晚上傅滄海回去以後,江眠就把傅崢嶸的書都拿出來,自己對著詞典一個個看,旁邊陳盡都懷疑變了個人。
“咋,你,你,你要洗,洗白啊。”
江眠說,“我不能給自己多點點文化技能值嗎?”
陳盡說,“早晚,都,都不是,咱,咱的東西。指那,那些個幹,幹什麼。”
江眠嘆了口氣,沒說話,看了眼窗外的夜,忍著寂寞和枯燥翻了幾頁,就將書合攏。
說,“陳盡,等我好了以後,還回白巖河嗎?”
陳盡沒說話,江眠也不說話了。
可能有的時候日子就是這麼蛋,你以為你安安生生地過著,可事實上,從始至終,都沒有走出那個影。
傅崢嶸是在一個禮拜後回來的,來看江眠的時候還風塵僕僕的,江眠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兒在家中等待著自己上戰場當兵的父親回來。
傅崢嶸制服都沒換,一軍人的打扮,氣俊朗,進來看江眠,看白著一張水靈靈的臉抬頭等自己,驀地就笑了。
“這幾天滄海陪你的嗎?”
這話說得像是新婚小夫妻似的,江眠靠在病床上,旁邊陳盡很賢妻良母地在打,作練地毫無違和,看得傅崢嶸都想笑。
“你覺怎麼樣了?”
江眠點點頭,“jc叔叔,我這還行。”
“。”
傅崢嶸對著江眠笑笑,“能了我帶你回去。”
陳盡說,“我,我,我也去。”
一個大男人翹著蘭花指打的時候模樣怎麼看怎麼奇怪。
傅崢嶸說,“你過去幹什麼?給我們織秋麼?”
陳盡急了,“我,我不能,放,放眠兒一,一,一個人!”
傅崢嶸樂了,“你覺得我會吃了嗎?”
陳盡心說那還不一定呢,他家江眠長這麼可,指不定你就禽了呢!
反正他咬牙不肯退步。
江眠說,“你是覺得我去傅家會被吃了嗎?”
陳盡說,“有,有錢人,家,家裡,一,一般都,很,很多事兒。”
家長裡短,這邊小三那邊二的,江眠進去,就是羊虎口!
傅崢嶸雙手抱在前看著陳盡,“我花錢買了江眠,沒有買你一塊。”
陳盡毫不避嫌,“沒,沒事兒。我,我倆是,鞋,鞋墊。買,買一送一。”
“……”傅崢嶸頭一回給這麼一個男人說懵了,最後來了一句,“你們家陳深陳魚不打算管了啊?”
陳盡一聽就哐噹一聲站起來了,拿著織的針直傅崢嶸,“你,你,你背地裡,調,調查我?”
傅崢嶸笑得一臉無害,“我是人民jc,我明面上都能調查。”
陳盡咬牙切齒,傅崢嶸這是知道他每天家裡和醫院兩頭跑,又要照顧江眠,又要照顧家裡兩個小的。
“江眠跟了我,還順路幫你們家解決了一堆外債問題,所以我覺得最好你在面對我的收斂一點兒。我可能看著比較好說話,但我這人不喜歡不識好歹的。”
傅崢嶸瞇著眼說這段話的時候,渾然沒有平時人民jc那子正義的氣場,更像是一個混混,讓人覺得相當不善。
陳盡沒說話,咬著牙,沉默下來。
傅崢嶸在夜漸深的時候離開,這回是傅滄海開車,他坐在副駕駛座,聽見自己二弟說,“江眠這姑娘聰明的。”
傅崢嶸瞇眼冷笑,是聰明啊,不聰明能學會那麼多邪門歪道嗎?
“哥,我覺得咱們能把從歪路上拉上來,你也別一會對好一會對差,會嚇著。”
嚇著?
傅崢嶸眼裡閃過江眠卸下裝無辜後那一臉冷漠的表,愣是笑出聲來,“你覺得看起來怎麼樣?”
“又單純又沒心機,還努力好學的。”傅滄海一本正經地說。
傅崢嶸啪啪啪地就鼓了幾個掌,鼓給幾公里外醫院裡的江眠。
這本事不得不服,小姑娘一張臉一雙眼睛就能讓男人覺得跟朵花兒似的純潔無暇。
傅崢嶸鼓完掌眉心,“行,你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過幾天把人接家裡來。對了,秦嶺那兒怎麼說?”
“他說江眠的恢復得很好,可能是你投餵得好。”
這話說得跟他每天都在喂倉鼠似的,不過轉念一想江眠那張臉也的確是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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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在醫院裡住了快一個月,之後開始逐漸好轉,拄著柺杖都能在醫院走廊裡上躥下跳,有一回傅崢嶸走過來看見跟陳盡搶糖炒栗子吃竟然一蹦三尺高,愣是懷疑這姑娘斷都是裝出來的。回去看了好久的X片確認是真的碎骨折。
“誒,傅崢嶸,你來啦!”江眠自從知道傅崢嶸和自己的易關係後,膽子也慢慢開始發育了。喊傅崢嶸名字的時候從來都是連名帶姓,不像別人,要麼傅頭兒,要麼傅大,乾脆利落地喊他的名字,就像是山間清冽的風,掠過而又迅速地收尾,字正腔圓——
要不是知道本質是個小騙砸,傅崢嶸還真會覺得這姑娘有活力的。
傅崢嶸走上前,照例把買來的糖炒栗子給,“你別跟陳盡搶昨天的,像我待你似的。”
陳盡都跟著被傅崢嶸喂了,撇開他的結不說,其實陳盡長得乾淨的,眉目細緻,可惜了和江眠一樣,人不可貌相。
“收拾一下出院吧,我和滄海過來接你回我家。”
“啊……”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走了,可是一想醫院都住了一個月了,人都快長蘑菇了,江眠還有點小興,“你家是豪宅嗎?”
十八歲的姑娘,說豪宅兩個字的時候,眼睛都是一閃一閃的。
傅崢嶸讓傅滄海去辦理了證件,隨後扶著江眠上車,喬治頓底盤太高,江眠爬不上去,竟然直接跳了一下。
傅崢嶸在背後道,“對,跳。繼續跳。不跳斷不樂意是吧?”
“那你開這個坦克車幹什麼……”江眠在副駕駛座上找了位置放好柺杖,對著傅崢嶸笑笑,“麻煩司機先生可以開車了。”
草,蹬鼻子上臉了還。
醫院另一邊,秦嶺看著江眠上了傅崢嶸的車,眸晦暗,臉上帶著風雨來的憤怒,陳盡抱著一大堆東西路過他的時候,看見了他這幅表,笑出聲來。
“別,別看了。”他說,“秦,秦大爺,這,這世界上,沒,沒有後悔,藥。”
一年前是你自己丟下江眠不管死活,現在裝什麼深呢,覆水難收懂嗎,覆水難收!
“我的事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秦嶺也毫不弱,直接反擊,“像你這種要江眠出賣自己拯救你的男人,不覺得丟人嗎?”
陳盡臉一白,沒說話,抱著東西走開了。
看他這樣,秦嶺也覺得無趣,正好朋友發來一句晚上喝酒,秦嶺直接答應了,不再去看門口那輛喬治頓。
傅滄海爬上後排之後,前面的傅崢嶸發車子,載著他們離開了天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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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江眠完全沒想過傅崢嶸家裡會是這麼一幅場景。
他常年一個人住,家裡裝修得非常古古香,完全看不出來像是一個當兵的,更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的家。
江眠進門一抬頭就看到了客廳牆壁上掛著一副裱起來的字畫,遒勁有力的四個字龍盤虎踞於宣紙之上,一看就能看得出寫字的人有多豪邁瀟灑,連這種外行人都覺得相當有氣魄。只是看了半天沒看明白,轉頭問在後面幫拿柺杖下車的傅滄海,“滄海哥,這是什麼字啊?”
“我是你爹。”傅滄海一邊拿東西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啊?”江眠傻不愣登地跟著改口,“滄海爹,這是什麼字啊?”
傅崢嶸被他們的對話氣笑了,在旁邊解釋道,“四個字就是我是你爹。”
江眠站在一邊被雷的外焦裡,“你寫的啊?”
“是啊,是不是寫得很有氣勢?”
“……”某種角度來說是的。
傅崢嶸幫忙整理出一個房間給江眠,傅滄海一看自己也沒什麼事了就回去外面打了個車走了,走的時候還對江眠說,“回頭語法有什麼不懂就問我,我讓我哥把我微信給你。”
江眠點點頭,就這樣加上了人生第一個富家大的微信。
拿著手機發呆坐在客廳裡,傅崢嶸從冰箱裡拿出一聽蘇打水,隔空丟給江眠,豈料小姑娘反應迅速,一抬手就接在手裡——惹得傅崢嶸吹了聲口哨,“反應力不錯啊?”
江眠說,“從小打到大,反應能不快嗎?”
傅崢嶸走過來在一邊坐下,試探問了一句,“你和秦嶺醫生是不是有故事啊?”
這麼個直白的開場讓江眠渾哆嗦了一下,“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覺得你看他眼神不一樣。”傅崢嶸直接問道,“喜歡他?”
江眠先是愣了愣,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出一個像笑又不像笑的表,“啊是啊,喜歡他,喜歡得要死。”
傅崢嶸說,“跟著我做事可能以後不能常見到他,你確定嗎?”
“無所謂啊。”
江眠慘笑一聲,“反正在這之前我已經一年沒見他了。可是見了面還是會這麼難過。”
噢……小姑娘談談得蠻心酸的。
但是傅崢嶸覺得這和他沒什麼大關係,於是乾脆站起來,對著江眠說道,“你有這個思想覺悟就好了。不是我說什麼,秦嶺心高氣傲有才華,你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
是啊,不過是個高中學歷的江湖騙子,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大爺,瞎想什麼可能呢。
江眠睡在傅崢嶸家裡的第一個晚上,並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是在睡前又努力看了一遍傅滄海給的資料。心想,起碼要抓住這次機會,要讓自己稍微……不再那麼卑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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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傅崢嶸穿戴整齊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看見廚房間裡有個影蹦蹦跳跳地在準備東西,一看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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