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到一力量拉扯著我,甚至牽扯出我原本修復好的舊傷。
我渾一震,把他的手甩開。
黎憫看著我,用他才會有的那種,變態深般的眸子盯住我,“你要走了嗎?”
我手上的戒指將我的手指硌得生疼。
可我偏偏要說,“對的。”
黎憫,我要走了。
我終於如你所願最後漂泊流浪。可是我寧可死在外邊,也不想死在你懷裡。
這是我給你的,最重最深的報復。
黎憫張了張,似乎是想說話,可是到頭來他什麼都忍住了,將所有緒都進眸子裡。
我分明見到他眼裡痛得支離破碎,可是上卻什麼都沒說。
那也無所謂,反正對於你即將說出口的那些話,我也沒興趣聽。
黎憫鬆開了我的手,他改為摟住我的姿勢,這個作突如其來地把我嚇了一跳,想要去掙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其實本就沒有推開他的勇氣。
我一腔孤勇,最後都死在你的擁抱裡。
我眼中終於有了淚水,我說,“黎憫,我們回不去了。”
黎憫死死抱住我,像是用盡力氣。
住院部的大門進出的人並不多,可是還是有人經過,就這樣對著我們好奇地看著。
黎憫也不管自己正被人打量,抬頭吻我,可是這個吻很輕很輕,一到我就又化了。
黎憫握著我的手,他說,“祝貪,非走不可嗎?”
我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好留的了。”
黎憫,哪怕是你的,哪怕是你最後的為我計算和付出,我也承不起。
黎憫眼神很疼,終於,他鬆開我。
他說,“祝貪,記得回家。”
回什麼家呢,我沒有家,來這一套。
說我,不行嗎。我不要你這樣的告白,我想聽你說你我。
可是我到頭來還是沒能從他口中聽見那句完整的我你。
我也鬆開他,我們兩個人就像是用盡了彼此的力氣,單單只是一個擁抱,都燃燒完了所有的勇氣。
我頭也不回地和他肩而過,那一瞬間,有眼淚從我臉上落下來。
我不知道黎憫有沒有看見,我只知道我走的時候,他背影繃得筆直,我坐進衛闕的車子裡,一關上車門,我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衛闕一臉嫌棄,“哎哎哎,能別在你的新歡面前哭這樣嗎?很沒面子的。”
我扯著餐巾紙眼淚,衛闕在一邊發車子,“機票我定了一個禮拜以後的,這陣子你要是有什麼事就趕去解決吧,之後我們就要飛出國了。”
我看向他,“你都訂好計劃了嗎?”
衛闕說,“對的。”
我說,“我不去櫻花國。”
衛闕楞了一下,“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他回過神來,“你和黎憫去過了啊?”
我沒說話,衛闕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悶悶地說,“我還第一站就定了櫻花國呢……那我們去泰國吧。”
說改簽就改簽,衛闕立刻打了個電話重新訂了機票,隨後我們開上了高架。
我說,“去幹嗎?”
衛闕說,“開房啊。”
到了酒店我說,“能不能再過幾天,我沒做好準備……”
衛闕一臉鄙夷看著我,“行行行,反正我已經對您沒有抱啥掛念了。”
晚上的時候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機,衛闕也從下面泳池遊了泳上來,最後又進去衝了個澡才算出來,他出來的時候我微微皺了皺眉。
衛闕說,“怎麼了?”
我嘆了口氣,“沐浴的味道不一樣。”
衛闕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等讀懂了之後立刻就怒了,恨不得抄起床頭櫃上的菸灰缸砸死我,“你他媽能不想黎憫一會嗎!我在你面前啊!”
我也覺得自己沒骨氣的,在一起的時候天天傷害,一離開就這麼掛念。
可是我和他之間似乎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因為黎憫我這一傷,可能等老了都不能好好安度晚年。
我忽然間記起來那個時候傅暮終對我說的話。
黎憫做著一切可以說是為了我,可是到頭來還是把我傷了。
他自己大概也想不到吧,事會變這樣,變了大家都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懸崖。
黎憫,這種東西,是永遠都無法計算出結果來的。
晚上衛闕摟著我睡覺,我沉默地躺在他懷裡,腦海裡卻浮現出黎憫那雙眼睛。
我想,我可能需要花很久很久的力氣,來將黎憫忘得徹底。
在酒店裡過了三天後,我終於接到了電話,按下接聽鍵那一刻我難以控制聲音的抖——
對面的Mary報出一個地址後,就哭喊著,“祝貪……救我!”
那個時候,我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甩給衛闕,就這麼直接衝下床穿上服,隨後拉開酒店的房門,背後衛闕還沒睡醒,喊了我一聲,“去哪?”
我說,“去一趟天佑醫院。”
隨後,嘭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
我來到手室門口的時候,有醫生拿著單子衝我過來,“是病人家屬吧?快來籤個字。”
Mary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我沒法想象這其中的痛苦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說,“保大人。”
“保小孩!保小孩!”
Mary哭喊著從裡面傳出聲音來,“祝貪,算我求你!保小孩!”
我眼睛一紅,咬著牙改口道,“保小孩!”
Mary終於不哭了,改了輕笑幾聲,我簽完字看著醫生進去,像是想到了什麼,問了一句,“有大出嗎?庫裡的……”
“我們庫裡的夠的,你可以不用擔心。”
醫生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走進去,我一下子癱坐在走廊上,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Mary還是真的留著這個孩子留到了現在,甚至不顧一切要生下來。
我當初想過,Mary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或許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會想到找我,我一直都只是等著那一天,希那天可以不要出現。
可是沒想到,這個最壞的打算還是出現了。
Mary想當個母親,想生下和許江楓的孩子。
這已經不是的小孩了,是的執念。
這天傍晚,迎著紅的夕,我從醫生手裡看見了Mary的那個兒子,那麼小一團。
我想,曾經葉天說過,如果我好好調養,其實還是有可能再生的,但是再生可能會對我自己造生命危險。
我想,我是待在黎憫邊,就已經遭遇了巨大無比的危險了。
醫生說,“男方家屬呢?怎麼沒一個人過來看!他老婆都這麼努力為他生下兒子,怎麼都不過來!做人有沒有一點良心!”
我藉口說小兩口在吵架,沒想到回老家半路中要生了,醫生替我們忿忿不平,“怎麼能這樣,這種男人不能要!”
我連連點頭稱是,隨後跟著Mary回去病房,Mary睡了幾個小時就醒過來了,一睡醒,虛弱地問我,“我兒子呢?”
我說,“讓護士抱去放在保溫箱裡了,過幾天可以抱給你看。”
Mary總算鬆了一口氣,喃喃著問我,“祝貪,我還活著嗎?”
我冷笑,“還活著呢。”
Mary看向我,“你怪我對不對……?怪我剩下這個孩子,這樣以後的路不止是我苦,還要牽連著小孩苦。”
我沒說話,大道理都懂,只是我們都好不過這輩子。
Mary怔怔地看著我,“可是我真的捨不得……我一想到這是許江楓的孩子,我就本不捨得打,我知道讓它生下來是跟著我吃苦的,可是……”
可是捨不得。
孩子終究是被害了。
我嘆了口氣,我說,“你現在上還有錢嗎?”
Mary臉一白,看來認識許江楓過後,就在也沒出去接過客。
不知道是在固執地證明著什麼一般,明明知道自己再也洗不白,沒有別的能力,只有靠這個,卻也是咬著牙打零工撐下來。
我對Mary說,“錢不夠,我補你吧。”
Mary拉住我的手,“你和黎憫怎麼樣了?”
我慘笑一聲說,“還能怎麼樣啊,就這樣了唄。”
Mary也深呼吸,對我說,“祝貪……你和黎憫真的散了嗎?”
我心想,哪怕再捨不得,也得散了。
可能我在這方面就是比Mary要心狠手辣,長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以後永遠都待在他的影裡和他糾纏不清。
Mary死死抓著我的手說,“你喊許江楓了嗎?”
我搖搖頭,用一種悲哀的眼神看向,“你要我幫忙喊嗎?”
Mary哭了,說真的,原本那麼高傲,自從有了許江楓後,我見識到了全部脆弱的樣子。
讓人變得脆弱。
說,“我不知道……我真的好,我一方面想讓他知道這是他的兒子,另一方面……我卻不敢讓他知道。”
我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當你們的小孩,真是太可憐了。”
Mary看向我,眼眶通紅,“祝貪,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不要告訴許江楓……”
我問,“你不後悔嗎?”
Mary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我們有回頭路可以走嗎?”
沒有。
******
然而Mary還是死了,能忍著懷胎十月的煎熬,能忍著手生子的痛苦,卻沒躲過名為許江楓的心魔。
產後抑鬱死了,死在我打算和衛闕私奔的那一天。
接到電話我就對邊的衛闕說,抱歉,可能要放你鴿子了。
衛闕對我說,“去吧,要我送你嗎?”
我說不用了,衛闕就將我送到機場門口。
他一直在看著我的背影,我沒回頭。
我到醫院的時候,Mary已經涼了,我沒能趕上最後一面,就這麼撒手人世,甚至連兒子的後事都沒考慮過,就沒了呼吸。
我心想,Mary才是從頭到尾最狠的人,的從來只有許江楓,甚至不自己肚子裡的兒子。
所以我才一開始就勸說打了孩子,現在這個孩子……
我咬著牙,眼眶一紅,把他從醫生手裡抱過來,鞠了一躬。
醫生眼睛也紅了,大概是看著一個母親被男方死,覺得太殘忍冷了吧。
我沒有聽從Mary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說要我替保,可我卻在此時此刻,毫不猶豫拿手機,撥通了給許江楓的電話號碼。
“不是你不要再打過來了嗎!”
對面許江楓一接起電話就一陣怒吼,隨後我冷笑,“是啊,已經不會再打給你了,我是祝貪,你要不要現在來江城的天佑醫院一趟?”
許江楓聲音裡帶著錯愕和震驚,“怎麼是你?”
我暢快地大笑著,“死了啊,我替辦後事而已!”
對面的許江楓似乎是摔了什麼,不可置信地衝我吼道,“你說什麼?”
我笑得如同大仇得報一樣,男人啊,總是在真正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痛!
“死了,許江楓,我過來就是特地知會你一聲,死了,從此以後沒人會纏著你了。對了,你可別來的葬禮,我說過,哪怕死了,骨灰盒也是由我親手捧著,你別想沾上一分一毫!”
對面許江楓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二十分鐘後,我在醫院走廊盡頭看到了那個驚慌失措的男人,對著我大喊道,“人呢!”
我一臉冷漠,“死都死了,你喊那麼大聲做什麼?”
我看他這樣子就像是報了一個大仇,臉上的冷笑愈甚,“想進去見的,抱歉,我不允許。”
“你算什麼?”許江楓扯著我的領,被我一下子反手打掉,他似乎是不敢相信我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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