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上的脈青筋繃直, 在薄薄的皮下, 呈現出一種凜然的脆弱。

他在做噩夢嗎。

手，試探著，慢慢向他, 想平他皺著的眉心。

可是到他的下一刻，他的繃像瓦解, 坐著的也因此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癱無力地向著一側慢慢倒下去，下意識地立即手接住他倒下的。

他還沒有醒，呼吸平穩地靠在接住他的手臂上。

他昏睡的完全失去了自主的力氣，不再繃地支撐著之后，所有重量都倒在接住他的手上，眼睫輕盈，長地垂著，遮住了那雙總是上翹笑著的眼睛。

可是他的好沉。

這樣接了一會兒就覺得有點酸了，而他依然安穩地睡著，睫也不再，整個人像一團沒有了外殼和筋骨的.，安穩地靠著。

沒有舍得放開他，鬼使神差的，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慢慢放下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全程的作很輕很慢，他一點也沒有要醒的跡象，像是稚的嬰兒，弱和依賴著，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樣坐了好一會兒，開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的手機亮了起來。

把亮度調低，打開未讀消息，是李斯舟給發的信息，問送到了嗎。

連打字都放慢，怕作帶著肩膀手臂把他驚醒。

慢慢回：“到了，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李斯舟：“行，麻煩你了。”

又給師兄也回了個信息，告知一聲東西帶到了。

微信上陸陸續續還有別人找，一一都回復了，所有消息回完，再次放下手機。

微微側頭，靠在肩膀上的人仍然在安穩地睡著。

低下去的視線，可以看到他長的睫，此時靜靜地垂下，不再。

高的鼻梁上，那粒曾經要很近才能看到的小痣，很淺的，微弱到幾乎不會被任何人看清，坦然地暴在的視線里。

他皮細白無暇，這粒小痣就是他的皮上唯一的。

他的很薄，呈現的澤。

忽然不敢再看下去，挪開了視線，放空似的看著客廳的墻壁上懸掛的時鐘，秒針一秒一秒地轉。

在機械的放空中，鬼迷心竅似的躁才慢慢停下來，心跳變回平穩。

沒敢再看他，耳邊卻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微弱的，均勻的，帶著一點熱。

他這個樣子，讓本舍不得把他推開，但這樣坐著也沒法做點別的什麼，于是就這樣枯坐著，聽著他的呼吸聲，坐到四下線越來越暗，別墅里也越來越昏暗。

本來就沒有開燈的空間里，窗簾全都閉著，下午那會兒線強烈，還能有些穿過窗簾滲進來，客廳里雖然線昏暗，但仍然能看清東西。

而現在，快要到傍晚了，太漸漸落下，強烈的線都收走了。

封閉的空間里，已經黑到沒有一點，連他在肩膀上的廓都不再看得清楚，他們像共在一個與世隔絕的黑夜，這里的時間漸漸凝固，放慢了運轉。

他始終靠在的肩膀上，安安靜靜。

維持這個作一個下午，肩膀都已經酸了，但他一直沒有醒，也沒舍得離開。很清楚，這是最后一個和他在一起的下午了。

雖然不明白，他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但是離開這里會讓他開心嗎。

坐在這里的這一個下午，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腦海中卻過濾出很多從前微不足道的畫面。

過去的生活很貧瘠，三點一線忙碌在上課和回家之中，很在教室以外的地方逗留，所以有時候考試分配的考場，不太清楚怎麼走。

其實自己一層樓一層樓上去找也能找得到，但是問他就能更快得到答案。

他要是心好，還能親自陪著去認一趟路。

他笑說，要畢業了都還沒把學校認，以后回母校看看都找不到地方。

那時候說的那句，反正人總是要回家的，他卻沒有搭話。

無論是南方那座城市還是這里，都不是他想留下的地方。

他說他去過很多國家很多城市，但是再多的城市都大同小異的吵鬧，他曾經追著拍一顆星星跑了大半個地球。

曾以為他喜歡籃球，喜歡熱鬧，喜歡人堆里的聲。

但是他喜歡宇宙，喜歡星空，喜歡雪原，喜歡戈壁，喜歡荒漠，喜歡河流。

他喜歡一切孤獨的，無邊無際的東西。可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明明臉頰上會有很淺的梨渦。

雖然偶爾能覺到他的上有著違和的寂寞，可是從前認識他的時候，他的確大多時候都是笑著，上翹的眼尾，發亮的眼眸，他一都是赤熱張揚的年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的笑總是像一層薄薄的紙，依然是雪白的發亮的，但是會被皺，會被淋，會被撕碎，誰都能把一張輕薄的紙用掉，再丟棄。

眼前浮現的，是他躺在班主任家的沙發里，彎弓的背脊如同枯瘦的竹，灰塵在空氣里衰頹的浮。

他在高三消失的那半年里，真的只是為了跑大半個地球去拍一顆星星嗎。

他的很多事，沒法拼湊起來，卻能覺到，他很想很想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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