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兩息，三息……整整十五息，數以千計的妖被一個宛若厲鬼一般的活人生生停了十五息！

大營中雀無聲，所有人都變了，谷梁淚也不例外。燈火映照下相柳兒的玉容忽明忽暗,看見這樣的李落，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副畫面，旌旗縱橫的草海騎兵中，他一人一馬，臉上帶著這張面，一步一步殺到中軍大帳前,最后渾是地站在的眼前，高高揚起手里的刀……相柳兒打了個寒,那一刀會不會斬下去不敢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其實也不差的，或許還會去營門前等他，用不著他一步步走到的面前。

妖張著滿是獠牙的盆大口撲了上來，原本料想那張里應該滿是惡臭和腥氣，怎料并非如此，反而還有淡淡的檀香氣味，不但不難聞，更有一種讓人安神靜氣乃至昏昏睡的覺，端是奇異。只不過這點怪異在大羅鬼面前不值一提，香也好，臭也罷，總歸都是要死，死之后，也就沒有香臭的分別。

最先那一頭妖速度最快，形健壯，比牛犢還要大幾圈,只比年黃牛略微小些,看模樣該是帶領群沖鋒陷陣的首領，李落第一個迎上的就是它。腋下妖目形如銅鈴，充斥著嗜殘暴的緒，不知道是了月的影響還是此本就是如此。

妖快，李落更快。妖似乎也沒料到會有人膽敢孤前來送死，腳下發力，比起張開大咬死眼前來人，它更想將來人撞死或是踩死，隨即微微收起利齒，將腦門上的獨角對準李落直沖了過去。如果來的人避開，那就把他留給邊的徒子徒孫，應該會躲開，如果他不想這麼早死的話。

群戰，槍乃百兵之王，如果單打獨斗的話，還是刀用著順手。

不過棄槍用刀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飛奔途中,李落忽然用一個奇怪，但是又顯得異常和諧的姿勢在半空中踩了幾步，和唐糖所踏禹步有幾分相似，然后就在起先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殘影，真不見了，再出現的時候，已是在領頭那只妖的頜下。面下幽暗清冷的目與妖腋下妖目相對，一個淡漠，一個錯愕，寧是妖想破了頭皮也想不明白分明在它十步外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頜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妖嚇了一大跳，萬萬沒有料到第一個想躲開的竟然會是它。但是疾奔之中說停未必能停，借著慣，妖軀碾過去，既然來不及避開，索不躲不閃，就這麼撞上去，雖說頜下不如腦門堅，但是一樣能撞飛他。

四目相對只是短短一瞬間，連眨眼都來不及，而妖生出撞飛李落的念頭其實還是在半空中才想起來的。就在眼神匯的一剎那，一大力從腰腹間將妖頂了起來，四蹄騰空，從李落頭頂掠過，到了半空之后就停了下來，一不。

疚瘋長槍被他倒在地上，妖被橫穿挑在槍尖，仿佛是一面屬于他一個人的旗幟。

舍了疚瘋長槍，李落單手持刀，自從曉夢刀被他帶出十萬大山，這把刀沒有展過半點靈，但只論鋒銳曉夢刀的確要在鳴鴻之上，畢竟是天火境之中的東西，來歷要遠勝青姬戰刀，怕是這柄刀上蘊含的已經無從探究了，此刻在李落手中綻放的芒不知道比起當初時能有幾分。

挑起的妖第一滴從傷口滴到地上，地上還有浮雪，落而無聲，在群的息聲里微不足道。只是這滴被一把刀賦予了另外的意義，它是一個傳奇開始的聲音，雖小而輕，卻連綿不絕。

第二頭妖沖的也很快，只比領頭的妖慢了一線，所以它并沒有看到突然出現在頜下的李落，就只看見它跟著的首領忽然被一桿長槍挑了起來，還沒等它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陣逆著的風從它邊吹過，腋下的妖目中好似看到有一縷流閃過，很快，很細，好似將月投下的紅幕從中間破了開來，在這之后，一同破開的還有它的軀，也是從腋下一分為二，破了開來。

這刀，果然趁手。

李落發出一聲只有他自己聽到的笑聲，或許離他最近的妖也聽到了，聲音不大卻氣十足，讓離得近的數頭妖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月下，李落的背影忽然模糊了一下，很快，就像是水面的倒影，突然被人丟進去一塊石子水面上泛起漣漪之后的模樣，每一個高低不同的水面都有一個倒影，有些完整，有些殘缺，越靠近漣漪的中心，影子扭曲的更厲害，而離漣漪中心越遠，影子就越平穩，只是像卻要模糊得多，比起影子，更像殘影。

這些影子出現的地方以他為軸，左右的距離都差不多，展出去約莫十丈。那些影子出現之后很快就消失了，大營之中尚有許多人不曾留意到異樣。不小心看到的，只當是月當空，視線被影響而看到的殘影。也有時時在留意他的人，才會忍不住驚呼一聲，面駭然之。

在大甘江湖中有一門輕功絕學，名分形化影，據說習至登堂室的境界，可以用極快的法在對手眼中形殘影，擾對手的判斷，可攻可退，算是一門了不得的絕藝。這個輕功笈紅塵宮便有收錄，谷梁淚也看過，而且甘琦就有習練這門輕功。說是殘影，其實真只有一個，是靠高速移在別人眼中形殘影，能歸幻一類。一般說來，能有尺許的偏差遠近，兩三道殘影已是很了不起的，但這尺許遠近，對于刀劍而言，不過是一個橫掃而已，所以這門輕功法有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其實未必見得，谷梁淚就不是很看好，要不然切磋的時候甘琦總是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