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刑部出來的時候還早得很,楚楚就在京城大街上閒溜達磨工夫。
考是考完了,可覺得這會兒比考前還難熬。
倒是不覺得自己有啥地方答得不好,可一連三場好像每一場都是沒答完就讓出去了,記得考前七叔還說來著,要是答到半截就讓出去了,要麼是答得太好了,不用多考,要麼就是答得太爛了,人家聽著就嫌浪費功夫,都不願往下聽了。
楚楚可不信自己從小學到大的技能爛到那個程度,可照人家說的,京都是見過大世面的,更不信自己那點兒本事在這些京眼裡能好到那個份兒上。
越是回想那幾個考的臉,楚楚心裡就越是打鼓。
這回要考不上,那就得另想法子進六扇門了,可要是真考不上,不就說明自己那點兒本事進六扇門本不夠格嗎,哪還能有什麼別的法子啊!
要是進不了六扇門……
“請問……”
楚楚那已經走到十萬八千里外的神兒突然被一個不大不小的靜喊了回來,驚訝間站住腳,發現邊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個牽著馬的高個兒大男人,還直直地盯著的小花包袱。
楚楚立馬一步跳開,把包袱拉到前死死捂在懷裡,瞪大了眼睛盯著這人,“你幹嘛!”
“姑……姑娘別怕,在下不是歹人,只想問姑娘一句,可是紫竹縣楚水鎮來的楚楚姑娘?”
楚楚一愣,確實做夢都想揚名京城來著,可也不至於纔來了一天就有人能在大街上把認出來吧!
仔細盯著這張英氣十足的臉看了一陣兒,楚楚突然想起來這張臉是在哪兒見過了,“你是今天早晨在王爺轎子前騎馬打燈籠的那個!靠左邊兒的那個!”
吳江角了一下,這小姑娘記倒是好得很……
“正是在下。”
楚楚這才放鬆了下來,重新背好包袱,看看一臉謙恭的吳江,又看看吳江牽在手裡的高頭大馬,皺起眉頭道,“你不給王爺打燈籠去,找我幹什麼呀?”
吳江還沒來得及出聲,楚楚突然一掌拍在自己的腦門兒上,“哎呀,瞧我笨的!”
吳江正等著靈一閃一語道破自己是找幹嘛的,就聽楚楚發現天機一樣道,“這大白天的打什麼燈籠嘛!”
“是,是……”
難怪景翊要他一上來就一口氣兒把事兒全說完……
吳江好好緩了口氣兒,才道:“楚姑娘,在下吳江,景翊景大人之託,爲你在京裡尋個落腳的地方。”
見楚楚半信半疑地瞅著他,吳江把腰間的佩刀取了下來,遞到眼前,“楚姑娘想必還記得這把刀。”
當然記得,就是昨兒遇上景翊的時候他手裡拿的那把刀嘛!
楚楚眼睛一亮,“你是神捕大哥!”
“不……不敢當,不敢當……”
“景大哥說你是的!”
“那……那就算是吧。”
楚楚激得都要找不著北了,“我還是頭一回見著活的神捕呢!”
吳江頭皮發麻,“呵呵,你是仵作嘛……”
楚楚好奇地把吳江從頭打量到腳,“神捕大哥,你說你……”
“吳江。”
“萬壽無疆的無疆?”
吳江差點兒給跪下,“不不不……口天吳,江河湖海的江。”
在董先生講的《六扇門九大神捕傳奇》裡,神捕們是隻稱名號不姓名的,楚楚一邊想著那九大神捕各自的名號特點,一邊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著吳江,最後目落在吳江的那把大刀上,“我知道啦!你是“追魂刀”!”
吳江一愣,“我是……什麼玩意兒?”
“六扇門排行第五的神捕,“追魂刀”!”
吳江額頭微微發黑,怪不得景翊再三囑咐,要是聽見什麼六扇門之類的東西就全當是在說書了……
這哪是當在說書啊,這明明就是在說書啊……
吳江正愁這話不知道怎麼答,就見楚楚眨著水靈靈的眼睛著他,“景大哥說,我這回要是考上了,你就會認我當妹妹。”
景翊說了,說啥就應啥。
“既是如此,你就喊我聲大哥吧。”
神捕當前,楚楚反應得倒是一點兒也不慢,“那我就是考上了?”
這個他可不敢隨便應。
吳江一笑,收好刀縱上馬,把手給楚楚,“現在肯跟我走了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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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江在聽著楚楚唸叨了足足一刻鐘六扇門神捕之後,憑著深厚的家修爲穩穩當當地把馬勒在了一戶大宅院的側牆小門口。
楚楚覺得眼前這宅院一點兒也不像六扇門,倒像是戶富貴人家,“大哥,這是哪兒呀?”
吳江翻下馬,轉把楚楚也接了下來,“安王府。”
突然想起剛纔在考場裡說安王爺的那兩句不好,楚楚心裡一慌,連往後退了兩步,“爲……爲什麼到這兒來啊?”
吳江以爲是王府大宅的氣勢把嚇著了,忙道:“你別怕,這王府就是地方大點兒,裡面一個壞人都沒有,我就住在這兒,往後你也住這兒了。”
“可是……神捕怎麼會住在安王府裡啊?”
吳江算是對“神捕”這倆字徹底麻木了,“我也是王爺的侍衛。”
吳江話音還沒落,從小門裡迎出來個五十多歲面容和善的老大爺,吳江立馬跟見著救星似的,把馬撂在一邊兒,拉著楚楚一步上前道,“趙管家,這是楚楚姑娘,我剛認的妹子……”
吳江話還沒說完,趙管家就擺了擺手,不急不慢地道,“景大人吩咐過一遍啦……都收拾好了,就在你那院子的客房,跟你那屋挨著的那間,我這就帶過去,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再讓人給添。”
吳江忙把楚楚往趙管家面前一送,“楚楚,這是王府的趙管家,你一切聽他的安排,別在王府裡跑。”
“知道啦。”
吳江向趙管家一抱拳,“麻煩趙管家照應了,我手上還有事兒沒辦完,先行一步。”
“好,好,放心……”
趙管家的音兒還拖著,吳江已經連人帶馬跑沒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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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管家給楚楚安排的是間寬敞亮堂的南屋,屋裡各樣東西一應俱全,甚至還依景翊的吩咐給備了一櫥子換洗服,一屜胭脂水。明知道這小丫頭是挑不出什麼病的,趙管家還是客客氣氣地問看著還缺點兒什麼。
楚楚連連擺手,“不,不,什麼都不缺了……這都趕上我們鎮上週員外家小姐的閨房啦!”
趙管家還是很和氣地笑著,“滿意就好,要是還有什麼需要的就直接跟下面的人說,不用客氣。”
“謝謝管家大人!”
“不謝,不謝……”
見趙管家轉要出去,楚楚趕忙住了他,“管家大人,我能跟您問個事兒嗎?”
趙管家轉回來,看著這小姑娘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楚楚把包袱擱下,向趙管家湊近了幾步,盯著他的一臉褶子道,“管家大人,您在安王府好些年了吧?”
趙管家心裡立時提起些戒備,這種話每年他都會被問個百十來回,每一回問這話的人心裡琢磨的都沒什麼好事兒,儘管如此,他還是保持著一臉和氣,“可真是有些年頭了,這安王府建了有多年頭,我就在這兒多年頭啦。”
楚楚四下張了一番,確定屋裡沒別人,外面也沒有聽的了,才湊到趙管家耳朵邊兒上悄聲道,“那您肯定知道,安王爺……他其實就是六扇門的老大吧?”
趙管家一愣,以爲是自己一張聽錯了,“六扇門?”
“對!”
打剛纔就在想,這個安王爺要不是六扇門的老大,那神捕大哥怎麼會給他當侍衛,還住在他家裡啊!
見趙管家還愣著,楚楚忙道,“我知道六扇門的!六扇門就在京城。六扇門的模樣我也知道,坐北朝南,門開三間,共安六扇黑漆大門,門前鎮石獅兩座,門下站差二人,門上一方烏木大匾,上書鎏金大字“六扇門”。”
楚楚說到一半兒的時候趙管家就在連連擺手,楚楚說完最後一句趙管家都要跳起來了,鬍子一翹一翹的,一直慢慢悠悠和和氣氣的靜都變了,“哎呦!楚丫頭啊,你可別再提你這六扇門了啊!那都是外面跑江湖說書的瞎編胡造的,沒影兒的事兒,看你這麼個靈的姑娘怎麼還把那說書的話當真了啊!”
楚楚比他還急,急得直跳腳,“真有六扇門,我剛纔就在刑部考六扇門的仵作呢!”
趙管家看著這急得快哭出來的小姑娘,直搖頭嘆氣,耐下子道,“是有六扇門這麼一說,可什麼六扇門啊?世人裡那個六扇門,說的就是京城裡的三法司衙門。三法司知道吧,就是刑部,大理寺和史臺。你剛從刑部回來,想必是瞧見刑部正門口那三間六扇黑漆大門了吧?大理寺,史臺,大門都是這模樣,這就是六扇門。”
趙管家板了板臉孔,又道,“你考的那個就是京城三法司的仵作,你要非說是六扇門的倒也沒錯,可咱們王爺最容不得人家對衙門的事兒瞎編排,你可別在他面前胡扯惹他生氣啊!”
楚楚一點兒也不相信,“景大哥說他就是在六扇門裡混飯吃的,是六扇門裡的文!”
“你知道你那景大哥是誰嗎?那是當朝一品首輔大人家的小公子,大理寺卿景大人!他跟你那麼說,是跟你謙虛客氣呢,京裡在這三法司供職的年輕人都這麼打趣兒,可誰都不會在咱們王爺面前這麼說。”
“還有大哥!大哥就是六扇門排行第五的神捕“追魂刀”!”
趙管家都快哭出來了,在京城裡混到這把年紀了都沒遇上過一個這麼死心眼兒的,“我的小姑,你那大哥可是朝廷堂堂正三品輔國將軍,安王府的侍衛長,哪兒來這麼個神叨叨的名號啊!”
楚楚這回是真的“哇”一聲哭出來了,“你騙人!你們都騙人!就是有六扇門,就是有!就是有!”
趙管家一陣頭暈腦脹,這要換作別的什麼事兒,楚楚這麼一哭一鬧他肯定會說幾句話哄哄了,偏偏就是這件事兒沒法順著。
可這小姑娘明顯是個用尋常法子講不通道理的主兒。
趙管家努力板起臉來,“你要再敢提六扇門,小心王爺把你拉出去打板子,打得你屁開花兒,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楚楚立馬不吱聲兒了,咬著脣兒噙著眼淚,滿臉委屈地看著他。
趙管家默默鬆了口氣,呼,果然還是嚇唬自家小孫子的這手兒最好使啊……
看著把楚楚鎮住了,趙管家的臉也就緩下來了,見眼淚珠子還撲簌簌地往下掉,忍不住哄道,“其實王爺人好的,這不還給你在京城裡找了這麼個落腳安的地方嗎?就是脾氣犟了點兒,連皇上都對他恭恭敬敬的,你不去惹他就了……”
楚楚抹了兩把淚,仰起一張花貓臉,嘟著小帶著哭腔道,“那……那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憑什麼這麼厲害啊?”
“呦,這個可不好說……沒個名,也沒品階,你就記著王爺奉旨統管三法司,管著這天底下所有的案子,還有這天底下所有辦案子的人就行了。”
“那可不就是六扇門的老大嘛!”
“你還說!”
“王爺,不好了,王妃把整個皇宮的寶貝都給偷了。”“哦!肯定不夠,再塞一些放皇宮寶庫讓九兒偷!”“王爺,第一藥門的靈藥全部都被王妃拔光了。”“王妃缺靈藥,那還不趕緊醫聖宗的靈藥也送過去!”“王爺,那個,王妃偷了一副美男圖!”“偷美男圖做什麼?本王親自畫九十九副自畫像給九兒送去……”“王爺,不隻是這樣,那美男圖的美男從畫中走出來了,是活過來……王妃正在房間裡跟他談人生……”墨一隻感覺一陣風吹過,他們家王爺已經消失了,容淵狠狠地把人給抱住:“要看美男直接告訴本王就是,來,本王一件衣服都不穿的讓九兒看個夠。”“唔……容妖孽……你放開我……”“九兒不滿意?既然光是看還不夠的話,那麼我們生個小九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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