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榻邊,本想繞到桌幾另一側坐下,裴璉卻道:“孤許你坐了?”
明婳驚愕抬眸,連坐都不讓坐了?
裴璉道:“站過來。”
明婳不,只睜著一雙烏眸難以置信地著他。
裴璉額心作疼。
都說枕邊教妻,可他這妻,是塊頑石。
還是塊脾氣不小的頑石。
想撒手不管,但……
已經嫁東宮,和他有了夫妻之實。
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他也不愿輕易放棄。
稍緩心緒,他索抬手,一把將拉到前。
他這一拽,好似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明婳終于憋不住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細細的嗓音里似是挾著一哭腔。
裴璉疑心自己聽錯了,抬眼看去,便見小姑娘腦袋垂得低低的,一邊掙著他的手,纖細的肩膀一邊抖著。
他怔了下,問:“你哭了?”
“誰哭了,我才沒哭……”
濃濃哭腔,都不住。
裴璉的表微僵,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小娘子哭。
卻是第一次惹哭小娘子。
他松開拽著的那只手,薄抿了抿,道:“孤弄疼你了?”
明婳偏過臉,沒理他,薄薄鼻翼卻因噎而翕。
努力憋著眼淚,只覺得好丟人。
怎麼才說一句話,就憋不住委屈哭了呢!
他肯定在心里笑話了吧,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
裴璉并不擅長哄人,尤其是哄人。
思忖片刻,他從榻邊起,而后抬手攬住的肩。
明婳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烏眸,驚愕看他。
裴璉角抿著,頭滾了滾,言又止。
傾,他只攬著的肩,帶到榻邊坐下,低聲問:“可要喝水?”
明婳:“……?”
在哭,他竟問喝不喝水?
沒回答,裴璉權當默認,給倒了杯水。
遞到了面前,明婳才含淚看他一眼:“我不喝。”
裴璉:“……”
瞥過眸中瀲滟,他沉默地把茶杯擱回茶幾,再次看:“那別哭了。”
一貫冷的語氣,好似命令。
明婳角往下直捺,沒忍住仰起臉,哽噎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欺負我,還不許我哭?”
裴璉一頓,濃眉蹙:“孤何時欺負你了?”
“你都要把我欺負死了,還說沒欺負我?”
明婳只覺他實在欺人太甚,這幾日憋在心里的悶意也化作淚水發泄出來,哭腔愈發濃重:“你在國公府兇我,把我的手都拽疼了,還罰我的婢子杖責和月錢。這三日你對我不理不睬也就算了,我去找阿瑤妹妹玩,你還專門尋來綺羅殿不許我留宿,兇我就算了,還兇阿瑤妹妹……方才…嗚……方才甚至連坐都不許我坐……裴子玉,你怎麼這麼壞,為何總是欺負我……”
越說越傷心,淚珠兒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從雪白頰邊顆顆淌落。
裴璉聽到的控訴直皺眉。
聽到大膽直呼他“裴子玉”,眉頭更深。
但看到哭得一張臉都漲得緋紅,終是摁下心底悶意。
他道:“孤并非兇你,只你做錯了事,須得有人糾正。小錯不糾,必釀大禍,這個道理,你讀過書應當知曉。”
明婳紅著眼眶,啜泣看他:“我哪做錯了?分明是你小題大做。”
裴璉瞇眸:“孤小題大做?”
明婳道:“不是麼?那日在國公府明明就那麼件小事,你非揪著不放。”
裴璉氣笑了,黑眸深深盯著道:“你貴為太子妃,卻與外男私下會面,且他蹲在你下,離你不過一步之距。你可想過,若那日撞見的不是孤,而是旁人,外頭會傳什麼樣?”
明婳一噎。
稍頓,眨了下漉漉的眼睫:“可我都與你說了,那就是個意外……”
“意外?”
裴璉冷嗤:“何人會大中午放紙鳶,且那紙鳶早不斷晚不斷,偏偏在你經過那條路時落下?又有何人會在已婚婦人側諸婢環繞的況下,枉顧禮數去撲子衫?謝明婳,孤知道你從小被家中養著長大,不知人間險惡,但孤已經明明白白給你指出錯誤,你卻仍執迷不悟,不思悔改,你簡直是……”
話到邊,被的淚戛然止住。
裴璉深吸口氣,提醒自己,這是他的妻,不是臣工下屬。
可明婳卻小臉泛白地向他:“我簡直是什麼?”
裴璉:“沒什麼。”
“你是想說我笨,還是想罵我蠢?”
明婳眼中淚閃爍,鼻尖發酸:“原來你一直是這樣想我的……是不是從我嫁過來的第一天,你就對我很不滿意,所以才一直這般冷冰冰的,對我百般挑剔?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何不早說,你早和父皇母后說不滿意這門婚事,那我也不用離開我的爹爹阿娘,大老遠跑到長安嫁給你,做這勞什子的太子妃……”
裴璉間升起一陣燥意,擰眉看:“你冷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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