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不知道住著誰，一到點就開始聽CD機，播放來播放去都是羅大佑的歌。

“流水它帶走的故事，

改變了我們，

就在那多愁善，

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旋律隔著一堵青瓦白墻，許織夏都要聽了。

紀淮周闔眼靠躺著，偶爾會悠悠地用口哨跟著吹調子，聲音低沉，混著慵懶又松弛的氣音。

許織夏乖乖喝著牛看他吹，滿眼驚奇。

牙齒松開咬著的吸管，模仿他的樣子，結果臉頰都鼓起來了，只發出呼呼的風聲。

紀淮周掀開眼皮，就看見小姑娘嘟著，小圓臉白白凈凈，學得一臉正經，反而更像在賣萌。

被他饒有興趣地瞅著，許織夏難為抿笑，趴過去，著他眼神崇拜。

那幾日，許織夏前所有未有的踏實，而這個水鄉小鎮，了第一個到歸屬的地方。

小鎮不算大，但有他。

-

命運瞬息萬變。

某夜，周清梧一通電話，便使得許織夏的心由晴轉——兒院臨時要回訪，就在近兩日。

“明天我來接，必須得跟我回去了。”

手機在洗手臺面，周清梧鄭重的聲音外擴。

許織夏握著支小牙刷，抵住牙齒輕輕，笨拙但認真。聞言慢慢停住，仰頭去邊的年。

紀淮周也不易察覺地頓了下，不經意垂眸，視線落向腰際。

衛生間里墜著一只外接電源的小燈泡，暖調的落下來，照著小孩兒的臉。

含著口牙膏的泡沫，眼里全是對他一個人的依賴。

不用說，紀淮周直接手關掉了揚聲，手機擱到耳畔，不給聽到，若無其事接著刷牙。

“如果不愿意，你能陪一下嗎，阿玦？”周清梧在電話里問道。

紀淮周作利落，吐出泡沫單手漱了口，手指一勾水龍頭，水流沖下來。

他抬肩卡住手機，嘩啦啦的水聲里，他一邊沖洗，一邊可有可無地回了一聲。

“行。”

但許織夏只聽到了這聲行。

那個年紀的許織夏，心臟是一面玻璃，一就能變得明亮，也能輕易破碎。

得知自己即將被帶走后，那晚又睡魘住了。

爸爸惡狠狠地責罵，梁院長催命似的督促服藥，院醫把針筒對向，Felix惡作劇后笑……每張臉都在迫，所有的聲音作一團，像一只只惡鬼朝抓，要把拽下三途河。

“哥哥……”許織夏拼命奔跑，去找那個人，可到都沒有他的影。

跌坐在地上，崩潰放聲哭起來，終于有了小孩兒該有的樣子。

“小尾……”

外面的聲音關在鐘罩里，好遙遠。

許織夏聽不見，在那個臨界點，條件反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一聲忍痛的悶哼。

許織夏渾抖，齒貝用力咬合。

那只胳膊實，甩開輕而易舉，但卻一點沒使勁，由著咬。

意料中的防衛遲遲未至，許織夏在驚嚇中平穩下來，淚霧混著蠟燭，將眼前那人的面容朦朧覆蓋，神遲鈍，慢慢松了口。

年狼尾發凌，為忍痛意，他眉頭蹙，繃了下頷，那雙眼睛掩在散落的額發下晦暗不明。

許織夏眼淚裹在眼眶里，滿面。

以往應激時許織夏都會驚恐地躲到角落里哆嗦，但此刻只是茫然看著他，頭腦麻木。

他右手腕的拇掌和腕骨相，咬痕目，兩個虛線半圓紅。

這只手沒避開，甚至還回來去捧住下。

他手過來的瞬間，許織夏先咬住了下，抿得牢牢的，像是給自己戴上了只形的套，保護他不再被咬到。

紀淮周逗小孩兒弄的臉，得腦袋微晃，食指和拇指又抵到左右兩邊臉頰，了，把的牙齒得松開，都嘟起來，連哭都呆萌。

“小耶都沒你能咬。”

他嗓音有些干啞，大約是睡眠中被夢囈的哭啼鬧醒的。

松開臉蛋，他一手津津的淚水，沒說什麼，起去了衛生間，困懶的樣子稀松尋常，似乎對這一口沒有所謂。

許織夏被他這麼一陣，回了點魂，頭腦漸漸從應激后短暫的意識障礙中離。

可癟癟，轉瞬又紅了眼圈。

許織夏一一噎地從被窩里爬出去，攀著桌沿，用自己稚的胳膊去夠桌子角落的那瓶藥。

費勁擰開瓶蓋，不太靈活地倒出一片。

淚水在眼里晃了圈，在低頭去含手心的時候流下來，順著下滴到木板上。

紀淮周剛握著熱巾回到屋門口，就看到小姑娘乖乖吞下了那片白藥片。

或許至今，這是唯一一次主吃藥。

“吐掉！”

他陡然肅聲，命令的語氣嚇了許織夏一跳。

許織夏已經咽下去了，潤的睫巍巍低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自作主張吃藥，紀淮周莫名來了火氣，但見一臉稚氣，他再不高興也都難以發作。

很奇怪，他會因為小孩兒太乖了而生氣。

紀淮周克制住自己的脾氣，過去給巾，但還是不自覺沉著臉：“臉，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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