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哥哥是一個,就算半夜跑出去撿樹枝,他一邊批評莫名其妙,一邊卻又要彎下腰幫撿的人。
因為他是一個會拎著小熨斗,不厭其煩,熨平心褶皺的人。
是一個只想著永遠被的人。
心如荒野,卻為費盡思量。
日記只余下最后幾行的空白,許織夏翻到底,握起筆,工工整整地,寫下的最后一篇日記。
【周楚今,是今可休思的今。
今今,
就是此時此刻。】
手邊擱著更名后的新份證。
名字是,周楚今。
許織夏緩緩落下筆,出天明的窗,眼前浮現出,在遙遠的過去,那個蠟燭不明不暗的房間。
遠離了城市擾人的聲浪,遠離了燈紅酒綠,夜晚只有婆娑的樹影,和蟲鳴水流的白噪音。
無依無靠的抱著枕頭,著下。
那幾秒世間萬都是靜的,呼吸也是靜的,聽見年靜靜的聲音。
——以后我當你哥哥啊。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
【前幾日,夢到了我自己的葬禮,哥哥終于在葬禮上見到了你,我們阿玨牽著一個很漂亮的孩子,戴著那條骨戒項鏈。
真好,有人一直替哥哥陪著你。
但哥哥不能和你們一起離開。
夢里見到你們頗為愉快,醒后卻也忽覺憾,沒能看到我們阿玨家。
——紀淮崇(書)】
-
眼瞳失焦,朦朧得似蒙著一層霧,畫面是古舊的黑白,分不清是晴是。
走過門庭和照壁,一步步邁進去。
周家古園林般的老宅子,布局同修齊書院有幾分相似,四水歸堂,東西廂房四合出一個寬敞的天井院。
院子里有好幾個大人,而圓毯子中央,只坐著一個小男孩,周擺著一圈抓周的品,他小小的胳膊一探,目標明確地抓住了那塊銀曜石。
紀淮周在幾米開外停了步子,腳下一枯枝,踩住時一聲輕響,但誰都聽不見。
仿佛他只是個虛空中的旁觀者。
“啪嗒”一道碎裂聲。
小男孩手,銀曜石落地,摔了兩段。
大人們瞬間慌,周清梧先過去抱開了小外甥,免得他再去抓劃傷手。
倒是周故棠,一張風韻旖旎的臉,不知是安逸還是沉郁,躺在搖椅里晃著,沒事人似的,只瞥過去一眼。
周老太太雙手合十拜拜天地:“小災抵大難,這是佛祖給淮周擋了一劫啊,謝佛祖,謝佛祖……”
“兩玉相合,雙對,稱為玨(jue),”老爺子捋捋胡須:“銀曜石這兩段摔得大差不差,咱們討個吉利,孩子的小名,就阿玨好了。”
“阿玨。”周清梧笑喚懷里的小男孩。
老太太提醒:“雙玉玨,可別王夬那個玦了,那是有缺口的單玉,有恩斷義絕的意思,兇兆啊!”
周清梧笑:“我曉得。”
周老爺子佝僂著蹲下去,笑容慈祥:“我們淮崇想抓個什麼呀?”
紀淮周眸閃爍,倏地順他視線看向圓毯子。
可圓毯子上空空的,除了一圈死,他什麼也沒看到。
紀淮周迅速環顧四周,哪里都沒有那個人,視野里整座天井院開始天旋地轉,轉得他頭暈目眩。
紀淮周一睜眼驚醒。
臥室里黑黢黢,一切都靜止著,夢里夢外都是黑白的,讓人一時間難辨虛實。
紀淮周深皺的眉間蓄著揮之不去的低迷緒,四周丁點兒聲都無,只有他自己一下又一下重的氣。
他眼皮又沉了回去。
過去片刻,房間一開一合,很輕的兩聲咔嗒,被地毯吞沒后的腳步聲似有若無。
紀淮周緩緩掀開眼簾,一小團帶著涼意的軀下一秒就從被子下黏到了他邊。
他本能抬胳膊摟進了懷里,小姑娘的子著他,讓他空虛的心立刻得到實。
他輕輕著耳廓:“今晚不是要跟你媽媽睡,還來鉆我被窩。”
許織夏像是半夜夢游過來的,不停蹭他的膛,鼻音困頓:“你的被窩,我想鉆就鉆……”
紀淮周彎笑了,低下臉吻住了的。
他是個中了慢毒的人,毒素深骨髓,有則生,沒活不了。
他事前調的手段多,舌面先潤的,又吮得微微鮮紅,再撬開舌尖兜著的。
許織夏迷迷糊糊被他親著,睡懵的時候,是最依順的,由著他剝落睡,時不時逸出蔓延火勢的哼聲。
紀淮周只有在這里,能輕易被左右,他急需將夢境的消沉燒為灰燼,翻上去,被子攪在上,帶著滾進烈火里。
窗臺有月亮的熒,他的畫面終于不再是黑白的。
春天雖是季節障礙的高發期,但也是萬之始。
春作序,棠里鎮移植的那幾棵垂海棠禿禿的枝條上出了胚芽,細細的,綠意鮮,晨曦下搖櫓船慢悠悠過著橋,墻黛瓦的畫卷在綠水之上鋪展開。
今年春天的棠里鎮,容貌都是原生的。
前不久,棠里鎮經文旅廳認定為杭市非旅游驗基地,今日舉行揭牌儀式,電視臺特意過來做一期專訪。
青石橋下,綠水岸邊,年輕的新一代非傳承人們右手握拳置于耳邊,齊聲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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