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淡聲道，“想著客人也許會喜歡，便種下它。”

喬喬慫了，本沒有膽量往下問，客人究竟喜歡不喜歡。

發現，殿下與想象中并不一樣。

他在心目中的形象，向來是極溫和卻極疏離，拒人于千里，如九天高月。

而面前這個人，卻平易近人到離譜。

靜默片刻，他問：“你與韓世子仍未和好麼？”

喬喬怔怔抬頭看他，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

“無意冒犯。”他解釋道，“只是此事畢竟因我講法而起。”

喬喬趕搖了搖頭：“殿下，與您無關。您講的……”

本想對著他拍上長長一串馬屁，然而抬眸到他病弱的軀，那些恭維話忽然便梗在了心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您的怎麼樣了？”問。

這個話題轉得十分生，一聽便知道在逃避與韓崢有關的事。

他垂了垂眸，意味不明道：“道心穩，便無礙。”

他忽然又咳了起來，抬袖半掩，用白帕了角，不知有沒有染上。

喬喬心揪得厲害，下意識便問：“您道心不穩麼？”

話一出口，頓覺不對。

儲君修的是仁君之道，道心不穩，豈不是意味著殿下他……不仁？

“咳咳！”差點兒被自己大不敬的念頭給嗆死，“咳咳咳咳！咳！”

咳得比公良瑾這個病人更兇殘。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傳來。

他起繞過茶臺，袖挽清風，抬手輕輕拍的背。

“把自己嚇這樣。”他的語氣無奈之極。

喬喬下意識地起肩膀，腔發，皺一團。

旋即，覺到了他的作、他的溫度和他的力道。極清正，為止咳，僅此而已。

繃的慢慢松開。

發現，自己不恐懼也不抗拒他的。

停止咳嗽，他便收手離開。

喬喬發現，和殿下聊天十分危險。談，難免要提及韓崢。談他，更是容易踩到死亡陷阱。

難怪旁人都敬而遠之。這便做，伴君如伴虎。

公良瑾看著微閃的眼睛便知道在想什麼。

他輕咳一聲：“在我面前大可隨意些，無需諸般顧忌。”

喬喬禮貌地微笑：“是。”

“既然到清涼臺尋我，想必是有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請講。”他推過一盞茶，隨口提醒，“燙。”

喬喬張了張口：“……”

蒼天可鑒，真不是來尋他的。只是，只是，腳自己就走到了這里，真不關腦子的事。

可是此刻雙腳無法替回答殿下。

只好起頭皮：“我就是，今日雖醒，卻似活在夢中。殿下，您會不會忽然在某個瞬間，覺‘這個場面仿佛曾經經歷過’？”

他作一頓，道：“有的。”

“何時？”好奇地睜大眼睛。

“與你一樣。”

喬喬：“！”

像一只被點了的鵪鶉，渾絨微微炸起。

他輕輕笑了下，聲線溫和，泛著淺淺懶意：“臺上對答時，清涼臺外搭訕時，方才提及韓世子時。”

喬喬：“……”

他也覺似曾相識！不是，他怎麼知道這些時刻令覺似曾相識？

喬喬有點暈。

這種……兩個人極陌生，卻又莫名稔的覺，令心臟悸，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激。

的心跳錯了幾拍，鬼使神差便道：“我與韓崢不會和好了。”

“好。”他淡淡應，“我知道。”

他微微地笑，深黑又清澈的眼眸仿佛會發。

喬喬暈得更厲害。

“那，殿下，您覺得為什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

他微挑眉梢：“前世有緣？或許。”

喬喬：“！”

不行了，不過氣了，再這麼說下去，要心疾發作而亡。

艱難地轉回那個很危險的話題：“您的道心，因何不穩？”

他沉默了一會兒。

“我曾陷于某種困境。”他緩聲道，“某日，于殺戮間，窺見一明月，借此突破桎梏。然，月有晴圓缺，心亦是。”

喬喬：“……”

謹慎地開口：“殿下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他低低地笑：“不可說。”

視線相對，雙雙目一滯。

“不可說”的這一霎，又見似曾相識。

喬喬腦海里下意識地蹦出一句詩——無彩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更加詭異的是，當想到這句詩時，又一次在皇殿下清冷幽黑的瞳眸中讀出了“似曾相識”這四個字。

這都……似曾相識到腦子里面了。

他輕輕咳嗽，也趁機清了清小嗓門。

“殿下已許久不曾彈琴了。”道。

他緩緩了下眼睫：“待月來麼。”

抬眸看他：“原來那曲子待月來？真好聽，比我從小到大聽過的所有曲子都好聽。”

原諒才疏學淺，沒有辦法拍出高雅馬屁。

公良瑾：“……音律課不是教過麼。”

喬喬：“……”

艱難地解釋道：“音律課都排在下午，那個時辰人最犯困，而且夫子總點秦妙有上臺演奏，您是沒聽過那個琴啊，特別有辨識度，刻意慢拖長一個節拍，半死不活，催眠得很！我就，睡著睡著，幾年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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