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作微微一頓，半晌，默然直起，在床邊坐下。

曾經也有一個人，與共同經歷了生死，將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他怎麼的想呢？就像楊叔他們一樣，視為同袍、友人，還是如霍公子對堂姐那般……喜歡？

卻完全記不得自己待他是何種態度了。

趙宏說，與他稱兄道弟，幾乎要拜把子。有許多這樣的朋友，虞朔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他當真喜歡……

欠他的，恐怕只能用下輩子償還了。

窗外落雪未停，站起來，決定出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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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銀裝素裹，蒼翠的松柏沒在皚皚白雪之下，夜風襲來，檐角銅鈴在風聲中約作響。

趙晏素來不信佛道，卻突然有些慨造化弄人。

在涼州三年，氣不過字條的事，迫使自己忘記姜云琛那個混蛋，卻始終不能如愿。

而想要銘記一生、來世結草銜環報答的救命恩人，反而逐漸淡出了的記憶。

堂姐和霍公子郎妾意，一心想要相守，卻命途多舛、飽經坎坷。

一點也不愿做什麼太子妃，卻被一道圣旨送上那個京城無數貴眼饞的位置。

大抵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因而“得償所愿”一詞才顯得彌足珍貴。

對面的禪房緩緩開啟，走出兩個人影。

祖父和姜云琛。

趙晏有心向祖父匯報況，又怕說得太久，堂姐醒來看不到著急。

正躊躇，就見祖父與姜云琛談幾句，進另一間禪房，姜云琛似是不經意地一抬頭，不偏不倚與目相。

趙晏：“……”

現在轉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姜云琛徑直走向。

趙晏念在他好心陪自己救堂姐的份上，停在原地，等待對他道一聲謝。

天尚未破曉，頭頂是蒼藍發黑的夜空，地面晶瑩潔白。

清幽古剎，松柏隨風搖曳，當庭而立，大雪落滿的頭發和肩膀，以及濃纖長的眼睫。

的臉頰和雙手已洗干凈，服卻未及更換，凝結著干涸的跡。

姜云琛著，知道自己也是同樣的尊容。

那是兩人曾并肩作戰的證明。

容幽冷，干脆利落地揮刀迎敵，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對方不風的攻擊中，那副畫面還歷歷在目，但眼前的神態平靜，雙眸清澈剔，宛如黑夜中璀璨的星子。

他行至邊。

的擺和略顯松散的鬢發在風中翻飛不息。

沒由來地，他心里得一塌糊涂，對打開雙臂。

趙晏怔了怔，面無表地握住他的胳膊，扳到頭頂上方。

——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

抿著，放下手，忍耐片刻，還是撲哧一聲笑出來。

姜云琛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由分說地將擁懷中。

第45章 這混賬，又趁機占便宜……

趙晏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 一時有些發懵。

鼻端縈繞著若有似無的冷冽熏香，猶如雪地中寒梅盛開，年的懷抱卻溫暖, 為擋下席卷而來的風, 仿佛冬夜里的一壺熱酒，讓繃的神與一并松懈下來, 竟生出幾分困倦。

但旋即, 回過神來。

他在做什麼？自己又在做什麼？

雖說祖父的兵馬已撤出后院，只留下幾名親衛在禪房外負責警戒，但姜云琛這樣對手腳，也未免太旁若無人。

試著掙開，他的胳膊卻好似長在了上, 覺察到的意圖, 反而抱得更。

趙晏：“……”

給點就開染坊，簡直反了天了。

正打算用武力換取自由, 聞到他襟上一縷極淡的腥, 作登時停住。

這是打斗時沾染，還是……

“放開我。”低聲音，頓了頓, “你沒傷吧？”

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冷, 以免此君浮想聯翩。

心中卻不由忐忑。

堂姐獲救之后悲痛絕，也不大好, 就獨自回屋等候消息。過了一陣，姜云琛出現，端著一盆熱水，仔細地替拭凈臉頰和手上濺到的。

彼時心如麻，不敢想象萬一霍公子有個三長兩短, 堂姐該如何承。懂得那種欠人一命的滋味，況且霍公子變如今這般，追本溯源，皆因堂姐企圖逃離燕國公府而起。

并未認真打量面前的人，確認他是否平安無恙。

姜云琛不知心里百轉千回，預要手，已經在思考應對之策。

他打定主意，寧愿挨揍也不放開，卻沒想到竟等來這麼一句。

看不起誰呢？

對方那點三腳貓功夫，還不夠他熱的。

正待調侃，突然福至心靈，話在邊轉了個彎，輕聲道：“無礙。”

子卻一沉，朝肩頭下些許。

趙晏覺出異樣，二話不說架起他的胳膊：“走，進屋讓大夫瞧瞧。”

姜云琛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關切中，沒料到猝然發力，連忙拉住，心虛道：“不必了，別耽誤他們對霍公子施救。”

趙晏原本還有些遲疑，見他氣息平穩，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便抬踹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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