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裴府出來之后天已經完全黑了,門口停著馬車,是許承寧留給紀云蘅的那輛。
但許君赫沒讓坐,將人打發了之后帶上了自己的馬車。車點了香,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一如既往地往紀云蘅到舒適。
往常坐馬車,許君赫會獨占一邊,將橫在上面,尋一個愜意的姿勢。而今他卻非要與紀云蘅坐在一起,但也只能著肩膀,再得近了紀云蘅就會推他,發出抗議的聲音。
半途中,紀云蘅突然開口問:“王爺看起來有頑疾。”
許君赫負氣,不回答。
紀云蘅偏頭瞧了他一眼,喚道:“良學?”
許君赫往常就對生不起來氣,現在確定心意了就更是如此,不過簡簡單單地喚一聲,他就端不住臉。但是不占點便宜那是絕對不行的,他反問:“你想知道?”
紀云蘅點頭,隨后就見他把手遞了過來,說:“給我手,今日騎了很長時間的馬,手酸。”
紀云蘅低頭去看,果然見許君赫的虎口有一點磨破了,是長時間抓著韁繩導致。沒有拒絕,用雙手捧起來,不得章法地著,順著拇指往下,又按掌心。沒什麼用,但讓許君赫極為舒適,便開口道:“我那位皇叔也是早產,生下來的時候險些沒活下來,十歲時患了肺病,雖然治好但是留下了病,一吹冷風就會咳嗽。”
紀云蘅問:“像我一樣嗎?”
“差得遠了。”許君赫的腔調懶懶的,“你的比他好。”
紀云蘅當年早產是因為裴韻明憂慮過度,又因為裴家出了事了大驚,緒波太大才導致的早產。而許承寧卻不同,后宮里的爾虞我詐是實打實的要人命,許承寧能夠活下來,全憑自己命。
不過許君赫并沒有說這些,只是用指尖輕輕在手背上挲著,說道:“所以我說你的能養好,將來可長命百歲。”
紀云蘅聽了這話,心里自然是高興的,低著頭賣力地給許君赫了會兒手,又抬頭說:“良學也會。”
許君赫應了一聲,看著紀云蘅認真的神,眼中浮出笑意。
給人送回紀宅之后,許君赫在回程的途中思考許久,隨后喊來程渝,“去查查那個邵生的來歷。”
第83章
邵生此人看起來平平無奇。上說是落榜的秀才,實則平日里也不見得有多上心備考,整日東奔西竄,好像什麼熱鬧都要湊一湊,好像不怕死一樣。
上回是去鄭褚歸手里文書,這回又是跟著紀云蘅去見許承寧。
因著許承寧子溫和所以才不怪罪,換上許君赫的其他皇叔,這會兒邵生的腦袋已經跟分家了。
若是邵生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許君赫倒也不會在意,但他知道邵生此人有不心眼,所以才讓人去查一查。
程渝這一走,就去了四日,回來時倒真的帶了點消息。
“邵家人不是村落的本地人,據同村的人說,他們是十幾年前逃難而去。其父在許多年前是個落榜的讀書人,現如今夫妻二人耕織為生,沒有其他營生,他底下還有個妹妹,統共一家四口。”
許君赫聽后輕輕一挑眉,問道:“十幾年前?是哪一年?”
程渝面慚愧,“邵家人與村中的其他人來往不深,屬下打聽許久也沒能問出確切年月,后來引起了村中人的戒備,屬下怕打草驚蛇,只得暫返。”
許君赫并沒怪罪,擺了擺手讓他退下。
據他先前查的泠州卷宗,十多年前確實因為惡劣的天氣引發頻繁天災,泠州周邊的各個村落持續幾年難民不斷,流離失所,是以家破人亡逃生去別的村落謀生的人不在數,因此無法判斷邵生的來歷是否有異。
他總覺得有不對勁之。既起了疑心,沒調查出個所以然,他自然不會輕易放下,于是派了人去暗中盯著邵生。
連著大半個月下來,發現邵生除了在家中教孩子念書和教紀云蘅作畫之外,就是去菜市場買菜,去畫館和書坊嘗試推薦自己的大作。雖然屢屢失敗,但他頗為堅持,厚著臉皮去了一家又一家。除此之外,邵生基本不去別的地方。
看起來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窮酸書生。
然后許君赫就發現,他甚至還向紀云蘅收取酬銀。并不是教畫的銀子,而是購買畫的費用,紀云蘅不懂這些,許是被人誆騙過幾回,于是每次用完了就會讓邵生去代買。但邵生也從中悄悄抬高了價錢,雖然不太多,但此舉十足不厚道。
分明他給了邵生不酬銀,他還從紀云蘅上占小便宜,簡直貪得無厭。
許君赫一拍案,心說可算是抓住紀云蘅這窮酸義兄的把柄了,于是迫不及待跑去紀家小院,找人告狀去。
冬去春來,轉眼就是三月底。泠州人下了厚重的棉襖,陸續換上輕便的春裝,連迎面而來的風也變得和。
許君赫一路快馬,來到紀云蘅的小院外翻下馬,還沒等他將馬拴上,門就突然從里面打開了。
紀云蘅一襲生機盎然的鵝黃,長發半綰,墨黑的發披下來,兩邊各戴著燦爛的簪花。便是滿園的春,也不住的漂亮,讓許君赫驀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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