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停止……那豈不是說明,還沒有死?”
江河不敢確信,模棱兩可道:
“也許,卻也不能說還活著。如今的,或許是停留在了生與死的邊界。
如今連同的時間也一起停滯著,什麼說不了、做不了,與死了本就無異。
可一旦此方時間開始流逝,也便要真正的死去……”
“那便要永遠這麼留在此麼?”
“除非……”
“除非?”
“除非在時間流逝的那一刻,讓重新得到足以維系命的靈氣。如此,即便時間開始流逝,也不會因靈臺的虧空,而使衰老。那時,或許便能活下來。”
江河推斷道。
“那我們只要為尋來靈氣便好了?
可我記得,好像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是靈七境?所修靈氣又特立獨行,上哪里為找來那麼多的劍氣……
這山里的夠不夠?”
聽到孟羌娥的困,江河也不免苦笑一聲:
“這山中的劍氣,本就是靈氣的逸散,又怎麼可能填充的虧空。”
“那我們還是救不了?”
“不、或許可以。”
江河搖了搖頭,一時間擺正姿態,因為時間靜止,使他可以安穩端坐于池水之上,不至于跌水中。
他漸漸闔目,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不過須臾,便隨著心頭那抹道意,來到了一于他而言,極為悉的地方——
那是一片漆黑的虛無。
漆黑之中,唯一還留有彩的,唯有眼前的一抹白皙。
那悉的倩影背對于他,披初見時的雪白長袍,盤而坐,閉目不言。
“宗主——”
江河試著呼喚,卻得不來一的回應。
他連忙走到江秋皙的面前,卻見整個人便如死去一般端坐在那里,不見有毫作,更不見的呼吸。
他試著輕的肩頭,卻發現巍然不,無論如何都無法挪半分。
江河明白,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此刻,連同那意識與靈魂一起。
可他并不氣餒,坐在了那宛如玉雕般的子前,不過咫尺之遙。
他將雙手置于的皓腕,牽起了這片虛無當中的,除他們二人以外的另一樣事——
一幅畫卷,忽然鋪展在了江河的眼前。
那是二人初見之時,一并予自己的功法。
《大混沌訣》。
“此并不屬于我,是留在此方空間的功法。”
江秋皙當年的輕語,仿佛還徘徊在江河的耳邊。
正因這獨特的觀想之法,塑了江河今日的修行之路。
而當年的江秋皙,則因修習劍道多年,已不可能散功重修,懶得理會這觀想之法。
但今時不同往日。
施以死劍,靈氣盡散的江秋皙,已無所謂靈臺要填充劍氣,還是其它哪般靈氣。
只要是靈氣便好,只要將等量的靈氣引渡到的靈臺,便足以于時間流逝時,保以不朽。
便還有被救活的可能!
江河自觀想之中退了出來,再看眼前那閉目不言,猶如玉雕般靜滯于眼前的江秋皙,竟是緩緩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哪怕我知道注定來遲,卻還是來了。”
不知不覺間,方才還堵在心頭,久久不能平息的郁氣已然散去,他竟是笑出了聲。
他早知劍宗有此一劫,四十年前,便與江秋皙相約,今日一定會前來助陣,不論結局與否。
可江秋皙卻篤定他會來遲一步。
事實也的確如此。
江河想要洗清劍宗罵名,便唯有讓世人重新回想起,‘污濁’究竟能夠釀多大的天災。
所以他不顧一切地要帶數百年間培育的污濁前來。
可如此龐多的污濁,只怕在出的頃刻,便要被人發覺。
他不得不借助紅塵天崔蕓瓊的幻,遮蔽氣息,佯裝天邊烏云,沿著無盡之海,自北野一路向東南而下——
他已用盡了最快速度,可抵達劍山之時,江秋皙早已將二十余地仙困小天地之中。
而那斬碎天地的死劍,讓江河看明白,這位絕世劍仙至死都還要為自己鋪路。
重創地仙二十余,使他培育的污濁,可以借助幻,在悄無聲息中浸染他們的,使之為完的容,以供日后更好地于仙王朝中蓄養污濁,達因果。
可正因知曉的良苦用心,江河才更覺悲傷——
他明明承諾過要救下的。
早在兩人相識之初。
縱使這千年的因果早有定數,縱使自己窮盡一切也無法改變終將到來的結局,他仍然想要力一試。
承諾了,便要做到。
在發現江秋皙遞出死劍的一刻,他險些以為自己又要食言了。
可如今察覺的一切,又讓那團即將熄滅的念頭死灰復燃。
不論這過程有多艱辛,不論要付出何等的代價,此時此刻,唯有這一個念頭,貫穿了始終。
江河看清眼前這再無呼吸的子,想到數百年來經歷的種種,他緩緩開口,卻無比的堅定。
他承諾道:
“這次,我一定會救你回來的。”
……
生靈洲大紀事。
“第三紀6188年,春。劍宗魔門,橫行無忌。五宗聯手,集而伐之。同年,劍宗滅,無人生還。
劍宗隕后,東海忽現如泥綢云,傾而覆之。萬千修士,盡殆于此。月宗主孫渠棠,掌湖柳慕渠,妖王虎賁,連同雷云上仙烏雷等,共靈境十七人,斃于其中……”
同為東海,夏清荷已坐于仙山清池中的一片荷葉之上,手中不斷筆記著什麼。
可隨著一字一句地將文字念誦出來,又轉而將手中的卷錄一并撕碎,
“不需要的歷史,不必告知于人。便讓劍宗就此消逝在天地之間……對嗎,師父?”
旁赫然端坐著一個老者,那老者氣若游,連連輕咳,仿佛隨時都要背過氣去。
古池無甚力氣回應什麼,只輕輕點了點頭。
如今他說上一句話,都是在消耗著那吊著他最后一口氣的靈機。
“那便不多記載了,便當沒有這段歷史,省的有人再為劍宗平反。到時再讓仙山弟子多盯著些,封鎖消息,便不會有人知道,這世界上還曾有過一個劍宗。”
夏清荷眉眼低垂,搖了搖頭道,
“師父,您的心愿已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我已為您準備好了祭煉法寶所需的靈,唯有與這仙山融為一,您才能從這腐朽中出來。
我知道您不忍心葬送仙山基業,可修行、長生本就是大道獨行。
犧牲了這些弟子,換您一個萬古長青,總好過爛死在土壤里,化作這天地的養分才是。
這世道本就如此,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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