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臉煞白,何曼醫生快速示意,助手立刻暫停機。
“江先生,你覺怎麽樣?”
江何深隻覺得頭很暈,眼前天旋地轉,他差點從機上摔下去,扶住下的作臺,抿薄:“……沒事。”
研發組的工作人員用英語說:“第一次用的人,都有這樣的反應。”
江何深烏黑濃的眉上有細細的汗珠,他睜開眼,眼底卷起偏執的風暴:“那就再來。”
何曼醫生跟江何深說過所有可能出現的不良反應,其中有一條就是頭暈目眩——畢竟他是要找回記憶,無論是機,還是藥,都是衝著刺激大腦去的,有反應也是大腦的反應。
這一天,他們前後嚐試了三次,卻都沒能讓江何深進深度睡眠,不知道是他抗藥太強,還是他意誌堅定,總之就是不行。
江何深不甘心,還想再試,但他那時候的臉已經非常難看,何曼醫生認為他不能再勉強,要求他必須休息,明天晚上再試。
江何深也幾乎是昏睡到晚上才醒來。
他的昏睡,並不是真的睡,他清楚地覺自己的神經很活躍,隻是睜不開眼……這也是不良反應之一。
第二天,何曼醫生換了一種藥,加大了機的功率,又試了兩次,卻還是不行。尤其第二次的時候,江何深反應極大,直接從作臺坐起來,扯掉頭箍,赤著腳跑下臺,搖晃,差點摔倒。
他一把撞開洗手間的門,趴在洗手臺強烈嘔吐。
那種暈眩,就好像是被人裝進瓶子裏,反反複複360度地用力搖晃。
腦袋劇烈的暈眩幾乎讓他站不住,他雙手抓洗手臺,閉上眼睛,還能覺到大腦裏什麽神經在一跳一跳。
他痛苦地皺起眉頭,呼吸都好似接不上。
何曼醫生在洗手間外問:“江先生,你還好嗎?”
“……”
江何深過了好半天,那種暈眩才緩了一點兒,他睜開眼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慘白,但眼睛很紅,眼白布滿了。
他要想起來。
他一定要想起來。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當初非要時歡對他坦白瞞他的事,現在他也非要自己想起來那些忘的過去。
林景舟說他偏執,他的確偏執。
江何深抿住薄,擰開水龍頭,用手捧了水潑向自己的臉,被冷水一冰,他反而覺清醒了很多,他又漱了口,然後才走出洗手間。
何曼醫生詢問:“有沒有想起什麽?哪怕是一個片段?”
“沒有,什麽都沒有。”江何深走到沙發坐下,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一大口。
其他人麵麵相覷,試了兩天,都沒有功,這……
何曼醫生在病程本上做了記錄,然後再對他說:“可能是因為,你是在空難中到重創才會喪失的記憶,這種算是‘理失憶’。”
“你的意思是,我想要恢複記憶,也要理辦法?”江何深角泛開一個嘲弄的弧度,“比如,找一把鐵錘,往我腦袋上砸一下?”
何曼醫生搖頭:“那當然是不能的,不過……電流強到一定程度,和被鐵錘砸,沒有區別。”
還要再加大電流。
江何深抬手蹭掉角的水珠,眼神決絕,沒有任何猶豫:“可以,那就加大試試。”
這一次,何曼醫生一下拔高兩個點——之前他都隻敢零點五零點五地加,電流從頭箍竄進江何深大腦的瞬間,他放在側的雙手一下握拳!
但是下一秒,他仿佛一腳踩空,跌了一個夢境。
夢境裏,有一片白的強。
他要很用力地看,才看到,白背景裏有一道清瘦的影,影轉過來,仿佛是十六歲的他。
“……”
何曼醫生終於看到那條波浪線起了變化,不喜道:“這次可以了……江先生,你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什麽?
白像一張白紙,從中間撕裂開來,畫麵越來越清晰。
江何深看到草長鶯飛的鹿城二月天,看到十六歲的他探訪朋友,跟朋友暢談一個晚上,第二天朋友賴床起不來,他家的狗一直在他床邊鬧騰,朋友就把狗繩丟給他,讓他去幫他遛狗。
江何深反正沒什麽事,就牽著狗出門。
鹿城的城區規劃有些奇怪,富人區和貧民窟隻有一條街的距離,他就這麽誤了那片原本他一輩子都不會涉足的區域。
他看到了溫尚傑那個老家。
那個老家還沒有現在這麽破,還像是有人住的樣子,狗狗突然掙繩子,闖了那個院子。
江何深為了找狗,走進了院子。
狗狗在一塊突兀的大石頭前嗅來嗅去,他走過去,聽到了石頭下麵,似乎有靜。
他挪開了大石頭,從上往下看,他看到了一雙絕的眼睛,一雙帶著眼淚的眼睛。
……
這雙眼睛屬於一隻貓。
一隻白的小貓。
很瘦,很小,而且很害怕,江何深將從地窖裏救出來,帶回自己在鹿城的家裏,蜷在角落,一直在抖。
江何深輕聲細語:“別怕,我不是壞人。”
他試圖手安,結果了驚,反而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明明看起來那麽虛弱,卻還有那麽大的力氣,咬得在夢境之外的江何深都覺到了疼。
不過江何深沒有甩開,而是任由咬著。
咬著咬著,小貓那雙漂亮的眼睛就掉下了眼淚。
江何深覺得好笑:“被咬的是我,疼的是我,你哭什麽?”
小貓又蜷回角落,麵朝裏,肩膀不停抖,不知是在哭,還是在怕。
江何深沒有生氣,小貓在地窖裏被困了那麽久,雖然不知道經曆了什麽,但肯定是不好的事,他又是一個陌生的男,會害怕很正常。
江何深找來兩個傭,想著,如果是的話,小貓可能不會那麽怕。
他讓傭幫小貓洗個澡,小貓實在太髒了,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過,上都是細菌,對的健康也不好。
趁洗澡時,江何深親自到廚房,給熱牛。
結果牛還沒有熱好,他就聽到樓上傳來小貓撕心裂肺的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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