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蹲在茶幾邊，頭頂著客廳的水晶燈。

    古人說燈下看人會多三分，周自珩的五清晰舒朗，偏薄，鼻梁高，偏淺的瞳像籠罩在晨霧裏的山脈，可遠觀也可近看，的確很英俊。

    隻是看慣了他和藹可親的樣子，難得見他這樣冷臉，時歡無奈一笑：“不是的，我是想說，我放不下他們。”

    不是喜歡玩曖昧和不清不楚的人，察覺到了，就想說清楚，而不是對周自珩有什麽看法。

    他是怎樣的人，時歡自覺還是知道的。

    周自珩沉默地將醫藥箱重新放回櫃子裏，關上櫃子門。

    他在櫃子前靜默了片刻，才又看回時歡上，神已經恢複如常了：“然後呢？還有別的想說的嗎？”

    “江知祈離開我以後，就不是我生活中的重點了，我不太會去考慮它，我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時歡將話說清楚，“前兩年我其實連加音和南頌都沒有聯係，就是不想連累們，但現在事越來越大，非但連累了們，還連累你，我心裏很過意不去，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彌補你們。”

    說到這裏，笑了笑，“下輩子給你們當牛做馬，可以嗎？”

    周自珩看著：“你有很多事要做，那等你的事都做完後呢？”

    “解決完後我也還有別的事，我還有孩子，我要陪長大，要好好照顧，是我生了，我要對負責。而且我還想再讀書，”時歡說，“我很喜歡我的德語專業，我學得還不夠好，我想再去進一下。”

    “這幾年我一直困在‘牢裏’，等我徹底自由了，我就去把我一直想做，但沒時間去做的事一一實現，人來這世上一遭，不能留太多憾，始終不會是我的重心，我也不會再找別人。”

    後麵這句，才是這些話的重點。

    不會再上第三個人，這是非常確信的。

    周自珩輕抿，然後站起，也握著的手臂將拉起來：“一直蹲著，不麻嗎？”

    時歡避開了他的手。

    周自珩笑了一下：“這就開始跟我保持距離了？”他輕歎道，“我知道，這些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才沒有向你剖白過。”

    他還怪，“你其實察覺到了也可以當做不知道，你看你，揭穿了我，以後我們相起來是不是有點兒尷尬？”

    時歡啞然，過了會兒還是笑了。

    的確，揭破窗戶紙後，相起來是有點兒尷尬，尤其是他給那麽多幫助，更覺得無以為報，和欠他太多還不起。

    但他這句話說得，倒是衝淡了不心理負擔：“那怎麽辦？你不要喜歡我了，我們還是當朋友？”

    周自珩微微彎下腰，平行著看進的眼睛裏：“隻是朋友？我以為，以我們從小認識的分，起碼能是兄妹。”

    這樣的話，時歡更不覺得負擔了，笑說：“好。”

    周自珩直起腰，不知道是真心還是開玩笑地說：“忽然失了，有點難過，今晚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我出個門辦件事。”

    時歡還是問了一下：“要去哪裏？”

    “見一個不太喜歡，但不得不見的朋友。你如果沒事的話，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嗯。”

    周自珩拄著手杖，轉離開的房間。

    他們剛才進房間的時候門沒有關上——隻有他們一男一的時候，周自珩都不會關門，這也是他的分寸——他走出去，看到門外站著秋恩，周自珩先幫時歡將門關上。

    然後才問秋恩：“聽了多久了？”

    秋恩不可置信：“……兄妹？你認真的？”

    看來是聽了不了。

    周自珩隻道：“你是來找談跟恒安的合作？晚餐時間再談吧，讓再休息一會兒。”

    秋恩恨鐵不鋼：“你就是太溫和沒有攻擊了，其實男人追人還是要有點攻擊的，不然很容易真的被對方當哥哥！”

    周自珩不置可否，拄著手杖先走。

    下了樓，上了車。

    周自珩的臉才漸漸變得淡下來。

    路邊的霓虹燈五十，照在他漠漠的臉上，看起來拒人千裏，儼然不複平時在時歡麵前和悅的模樣。

    他手上有意無意地著他一直戴著的墨玉手串，不知道在想什麽？

    ……

    周自珩前腳走，林斌後腳回來，告訴，他已經把那個機給砸了。

    時歡還跟他說了他們昨天晚上在古堡發生的事，以及剛才審問那個殺手，那個殺手代出的東西。

    這些事，邊，也就隻有林斌能跟商量。周自珩雖然幫了很多，但連1258航班不是事故，而是人為都沒有告訴過他。

    林斌聽完冷笑：“意外之喜啊，來一趟禹城，又釣出來一個。的？那應該是黑桃，我聽過紅桃的聲音，那是個年輕男人的。”

    時歡皺眉：“我暫時還想不出黑桃為什麽突然派出這麽多人來殺我？難道我不小心做了什麽讓覺得我非常有威脅，必須殺了我的事？可惜我們除了抓住一個不怎麽知道詳的殺手以外，沒有別的線索。”

    林斌隨手掰了一個橘子，兩瓣兩瓣地吃：“你不是說其他被活捉的殺手在林景舟那兒？他的手段我見識過，啞都能被他撬出幾句話，沒準他問得出什麽，你明天不是還要跟他見麵？問問唄。”

    有道理。時歡點頭，打算晚點就給林景舟打電話，約定明天的見麵。

    林斌忽然看了時歡一眼，遞給橘子，笑得有點缺德：“我有一個想法。”

    時歡沒接他的橘子，也沒接他的話，隻是看著他，等他的缺德主意。

    “黑桃既然這麽想要你死，要不你一個人開車到沒什麽人的地方溜一圈？沒準他們就會按耐不住對你手，你放心，我肯定暗中保護你，他們手的次數越多，我們越能抓住的小辮子。”

    時歡想都沒想：“不行。”

    “為什麽？你怕死啊？你以前不是很能豁出去嗎？天天釣魚執法。”

    以為餌的招數時歡是用了很多次，但今時不同往日，時歡現在不敢讓自己做太冒險的事。

    “黑桃又不是沒有長腦子，會看不出來我是在釣魚？肯定不會上當。就算真的派人來，也必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普通殺手，抓住了也問不出什麽，我豈不是白再經曆一次危險？我賤骨頭嗎？”

    林斌將剩下的橘子丟進自己裏：“行吧，那你就明天問問林景舟，看他知道什麽。”

    他起要走，走了兩步想起來一件事，回頭，“對了，我砸完機順便溜達了一圈，聽他們說，江何深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