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聞聲不語，視線重新落向遠護城河。

「我去見過平王。」

天歌的手不自落在容祁以玉冠束起的髮髻上，「很難想象，平王在皇宮裡生活了十八年，卻也被人忽視了十八年，景帝與我提到平王時，甚至對自己那個皇子的稱呼都人覺得陌生，景帝說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平王，即便是這樣……」

「即便是這樣，平王依舊在可以說話的時候，第一時間去了龍乾宮。」容祁躺的難，於是扭子，俊面向護城河。

他不想讓天歌看到他的眼睛，「若不是你提起，我倒忘了，那時北冥淵中毒而亡，加上景帝剛剛恢復記憶，滿腦子都是已逝佟妃，是以當北冥澈跪在他面前一聲『父皇』時，景帝似乎連看，都沒看一眼。」

「為人父者，可以這樣無？」

天歌頗為慨，「平王那時必定傷心至極。」

「景帝用所謂對佟妃的專，掩蓋他對後宮那些妃嬪的無，他這樣的人……」容祁著護城河上粼粼波紋，「他這樣的人，怎配人父。」

話題過於傷，天歌輕輕舒了一口氣，「其實若沒有晨禧殿一事，只怕是我，也未曾想到平王，眼下皇上執意退位，若能立平王為帝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逍遙王半生逍遙，把他捆綁在龍椅上強人所難，平王……守得住寂寞的人，也承得起榮華。」

容祁有些困，他枕在媳婦上，閉上眼睛，「且等大齊的事理完，陪我回趟楚國吧。」

「好。」天歌點頭，「等所有的事都理完，我們回江陵，你與我說過，那裡很，我想去看看。」

「嗯。」

容祁在天歌的上睡著了。

風起，河面盪起波紋。

這一刻，天歌覺得自己很幸福……

子時已到，鬼市開市便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進去，買賣都很痛快。

深巷盡頭，邢西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喝，喝了醉，醉了又睡，這幾日可把賴勇給煩死了。

這會兒廳，賴勇扔下爛醉如泥的邢西，自行回了房間。

廳門微，秦落在外面。

一抹黑影緩緩走進來，停在桌邊。

那晚邢西冒死救下北冥澈，之後便忽然失蹤。

北冥澈知道他在這裡，一直都知道，可直到現在，他才敢過來。

才敢在邢西爛醉如泥的時候，出現。

酒壺倒在桌上，酒水順著壺口流出來，又延桌面滴答落地。

北冥澈緩手扶起酒壺時，邢西猛然握住他！

「喝！再喝！」邢西閉著眼睛晃一下，就又趴了回去，呼呼大睡。

待邢西雙手垂落到桌子下面，北冥澈提起的那口氣，才緩緩舒出來。

他害怕，他怕如果邢西醒過來，他要如何面對！

那夜晨禧殿，他當著邢西的面拋出暗，生將顧北川的暗到對面牆上。

顧北川縱老矣，可力渾厚，那暗速度不慢啊！

然而自己隨手一拋，便生截斷顧北川的毒招。

他的武功，何止在顧北川之上，三倍不止。

北冥澈不知道邢西看懂多，可他知道邢西看到了。

他會武功，他並不弱。

邢西也並不傻啊。

北冥澈緩坐到桌邊，著桌上幾碟鹹菜。

「這樣的酒菜你也能喝這樣，可見得不是為喝酒，而喝酒。」

邢西睡的實，呼嚕聲有一下沒一下的拉長。

北冥澈在廳坐了許久，終是起走向廳門。

離開時，他忽然停下腳步。

「你不是我，若我如你看到般那樣弱，又豈會活到今天。」

廳門閉闔，一直趴在那裡的邢西緩緩睜開眼睛，平日一笑就會彎月牙的眸子，暗淡無。

他也沒一下，又慢慢閉上眼睛。

他真的困了……

廢棄宅院的屋頂，北冥澈盤膝而坐，目向皇宮方向。

「天歌去了顯慶殿。」北冥澈淡聲開口。

秦聞聲，「是……皇上去的？」

北冥澈搖頭，「那夜晨禧殿沒有救我，於是愧疚，於是終於想起皇宮裡居然還有一位平王……去道歉了。」

「主人……」

「連都去道歉了，龍乾宮裡那位就跟失憶了一樣。」北冥澈瞧著天上的星星，好像他很久沒有數星星了。

原來哪怕堅持了十八年的習慣，說改也只是瞬息之間。

「秦你沒看到，那夜晨禧殿，本王被流刃扔到地上，顧北川質問皇上認不認得本王……」北冥澈眼中一片悲傷，「皇上那雙龍目，人好傷啊。」

秦沉默，不知如何寬。

「小皇子必須死。」北冥澈話鋒急轉，眸覆寒霜。

秦微怔，「可我們並不知道小皇子是誰。」

「我們不知道，自有人知道。」北冥澈薄淺眠，聲音幽蟄如冬日裂冰的湖面。

秦思忖片刻，「屈平？」

「雙瞳上次怕是沒打痛快，這回，便他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北冥澈寒聲道。

「可是……」秦些許震驚，「可是屈平是天歌跟容祁的人，倘若我們他，勢必會與天歌跟容祁正面為敵，這樣做……」

「正面為敵的是菩提齋，而非平王。」北冥澈面容冷俊，「倘若小皇子不死，你以為天歌會擁我為帝？」

秦瞭然，「屬下遵命。」

「退吧。」北冥澈抬手，秦遁沒。

坐在孤寂冰冷的屋頂上，北冥澈凝夜幕繁星。

他當然知道這一步鋌而走險，可若能以菩提齋換小皇子的命，他以為值得。

從未見過面的人，可以恨到這種地步的原因，無非是從未見過面的人，可以被到那種地步而已。

自顧北川死後，大齊皇城再無訌一事。

所有局中人都有了息的機會，一些朝臣也準備重新站隊，亦有一些朝臣終日惶惶。

作為當初立顧北川的朝臣，他們每日每夜都在等天歌的報復，整宿整宿作惡夢，可事已經過去好幾天，封賞也無，懲戒也無。

事，可能真就這麼過去了。

天歌這幾日『閑』來無事，時爾會到魚市南無館，今日剛巧到賭石輸掉的宋羽白。

聽天歌說要去城西趙將軍府，宋羽白表示，他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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